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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倏爾又沉了聲:「國子監生,原本就給了那些家族蔭庇者和捐資入學者機會,只是要入國子監時一一寫明,現如今倒好了!」
她拍案,發出的悶響叫人聽著都替她手疼。
禮部尚書是由於辛程遞補出缺的,科舉會試歷來又禮部主持,他少不得要上前說話:「回殿下,前年科舉,禮部主持的會試,彼時是……是姜承德在任,這裡頭的好些事兒,只怕要著落在他的身上。
可是現在他人死燈滅,這就算要追究責任,臣實在惶恐,還請殿下明鑑。」
他自然是毫無關係的,只是少不了禮部仍舊當差的那些舊人,於此事上恐怕是一個也跑不了。
還有各地州府之中。
趙盈依稀記得,昔年西南舞弊案最初就是從雲貴地區爆發。
兩地足足有上百名學子,或是童試就落榜進不得學院的,或是在學院後續的考試中拿不到應得名詞,被人擠下去的,選拔貢生入國子監沒他們的事兒就算了,可是連正經八百考試成為科舉生員,好下場參加鄉試都不成,這就委實是不能忍。
讀書人有讀書人的風骨,又都是些寒窗苦讀多年的年輕人,本來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起初大家也不是一條心,各人告各人的,但當地學政打壓,連雲貴兩地的提督知府都秉承著官官相護的做派,一力打壓這些學子。
投狀無門,足足拖上了兩年多的時間,眼看著朝廷科舉在即,其實本來有機會再等上一年,偏偏宋太后薨了,科舉又要推後一年。
是因為這個,他們百十來人才聚在了一處,從雲貴之地逃了出來,一路直奔京城,把狀紙投到了京兆府去。
這案子當初是昭寧帝在的時候就辦了的。
京兆府起先還打算遮掩,畢竟那會兒姜承德還在,京兆府尹沒敢直接把奏本呈送御前,反而是送到了內閣中去。
沈殿臣沒見著奏本時,姜承德先把奏疏給淹了下去。
持續了半個多月的時間,學子們得不到回應,把刑部門前鳴冤鼓敲響,此案才終於上達天聽。
如今是姜承德倒了,趙盈她又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她上位以來司隸院的權勢愈是熏天,監察各府衙門,好似他們這些人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趙盈一雙眼。
故而京兆府尹才不敢有所欺瞞,唯恐來日連累到他自己,還沒有人替他收拾爛攤子。
這才在接到學子狀紙的第二日,於早朝上便急急忙忙上了折,奏明此案。
「此案自然與你不相干。」趙盈擺手叫他退到一旁去,再冷聲又問京兆府尹,「這些學子,大多出自雲南、順寧、貴陽、銅仁四府和普安州與畢節衛?」
京兆府尹彎著腰,越發往殿中方向挪去兩步,沉聲回是:「雲南府學子三十七人,順寧十八,貴陽與銅仁均是十二人,普安州十七人,畢節衛只三人。
另外還有三名學子,戶籍所在不同,但據他們所說,參加童試都是在貴陽府。
臣沒敢直接歸於貴陽府中,細問下來,他們之所以沒有在自己戶籍地參加童試,是因為……是因為……」
「是因為那些地方本就爛到了骨子裡,他們想出人頭地,仗著一身本事,想到貴陽府去試上一試。」
趙盈冷笑著把他的話接過來:「卻不曾想天下烏鴉一般黑,走出去,結果還是一個樣,說不得都不如在自己家裡頭參加童試!
這三人戶籍何在?」
「一在大理府,一在麗江府,還有一個是在安順州。」
一樁舞弊案,牽涉雲貴六府兩州一衛,簡直是觸目驚心!
當地學政,並知州知府,甚至是雲南總督與貴州總督,這豈不又是驚天動地的一件大案。
牽扯到京城裡,不必細查就可知必有姜承德手筆,其餘的人呢?
趙盈掃量過殿下站著的這些人。
在她的記憶里,西南舞弊案後,除去雲貴兩地的大小官員被斬首罷免者高達一百七十餘人外,京中官吏,同罪者十三,罷官去抄者二十,降級的更數不勝數。
姜承德昔年勢大,他自己獨善其身不說,還能力保下孫其。
沈殿臣其實也牽涉其中,只是昭寧帝連姜承德這個禮部尚書都輕輕揭過,沒有重責,對於沈殿臣,就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揭了過去。
今日自京兆府尹遞上奏本,到趙盈變臉質問,沈殿臣由始至終,一言不發。
「沈閣老。」
沈殿臣肩頭幾不可見的抖了一下,才提步出來:「殿下。」
「依閣老之見,此案當如何?」
這本就不該是趙盈主動問他的。
他身為內閣首輔,出了這麼大的案子,他該一早開口,拿個主意出來才對。
縮在一旁一言不發,趙盈心下不免冷笑。
確實沒有一個是好東西。
「此案臣暫且沒什麼想法,殿下若要問臣,臣得回去好好想想,畢竟涉案州府實在有點多,朝廷即便真的要查,派欽差前往雲貴兩地,難道要派上十來個欽差嗎?這不大現實的。」
沈殿臣深吸口氣,抬眼望上去,同趙盈四目相對:「只怕打草驚蛇,各州府不能同時行動,便會銷毀證據,到時候……」
「銷毀證據?」辛程眉心一挑,側目看沈殿臣,「閣老這話,我倒聽不懂了。
從雲貴走出百十來個告狀的學子,這陣仗夠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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