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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盈揉了揉眉心:「嚴崇之之所以生氣,是因為他知道父皇心裡怎麼想。
帝王權術,倒把刑部大火之事往後放,他不是失望,是寒心。」
就像是他一心想要做個純臣,清直的立於太極殿上,而昭寧帝卻從不需要一樣。
嚴崇之的寒心不是今日才起,是由來已久。
這種情緒會要人命的。
昭寧帝能容忍他一時,但不會一直容忍他。
對於嚴崇之,趙盈心裡很清楚。
「如果將來我上了位,嚴崇之自然是肱股之臣,他為人處世,大家有目共睹的,但若不成,他骨子裡的清正剛直,對我而言就半點用處也無。」她抿唇,側目去看周李二人面色,見二人神色無異,才收回目光,「父皇要我用他,我也想要用他,至少現在人人都覺得刑部為我所用,對我在朝中造勢大有助益。
但嚴崇之這個人,是我駕馭不了的。」
周衍呼吸一凝:「從不曾聽殿下這樣評價過一個人。」
連玉堂琴,她都那樣信誓旦旦,把人帶回京,又晾在一旁,她卻從沒有覺得她駕馭不了玉堂琴。
趙盈嗤笑:「嚴崇之的底線太高了,就算他被父皇逼著選擇了我和趙澈,他仍然心不甘情不願。
他希望他能改變我們,而不是被我們所改變。
在他的眼裡,所要效忠的只有天子和大齊,絕不是什麼永嘉公主,更不是什麼惠王趙澈。
他這種人,你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會跟你低頭服軟,駕馭他?」
她音調往上一挑,又婉轉的落下:「我別給自己找麻煩了吧。」
她話只說了一半,周衍卻聽懂了另一半。
嚴崇之效忠天子與大齊,所以天子要他參與黨政,輔佐殿下姐弟,他也聽從了,哪怕不情願,到底是做了。
有昭寧帝在,殿下根本也不需要真正駕馭嚴崇之。
反正他終要為殿下所用的。
來日若是……若是惠王殿下登位,嚴崇之效忠新君,那就更不必殿下來轄制他。
這不是不給自己找麻煩,而是省心省力,不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
周衍唇畔隱有了笑意:「這會兒時辰還早,殿下此刻便要往景善坊去嗎?若去的話,我叫人去備車。」
趙盈卻揚聲說不用:「我一個人去,坐軟轎就行。」
·
司隸院府衙和景善坊隔得遠些,要橫穿過東西兩市。
出門時瞧著時辰還算早,可等到了景善坊外落了轎,已正值艷陽高照,臨近了正午時分。
約定好的地方還是當日三樓的那個雅間,樓里的小二見了她來,又諂媚又不敢過分靠近,一路貓著腰把人往樓上迎。
說來也巧,三日前一樓大堂說書人被趙盈點著改說起遼國蕭太后,三日後她再來,竟仍還是這一段。
竟也不知真是巧合,還是有人有心了。
辛程來的更早,她進門的時候還能看見他手邊的茶杯里碧色的茶湯已經沒有了騰騰熱氣。
小二是沒隨著一道入內的,在門口就駐了足,臉上掛著最討好的笑,等她進了門反手關了房門才退遠去。
辛程見她來也沒起身。
趙盈好似從不在不該計較的時候與人計較這些俗禮,自顧自的邁步上前去,往辛程正對面的圓凳上坐了下來。
「失信於人,可不太好吧?畢竟我現在和殿下還未正式結盟,殿下怎麼能讓我對你留下個言而無信的印象?」
趙盈取了個白瓷小杯,往前推了推:「你要是算不到今日只有我一人赴約,那也算不得聰明人,我身邊不留蠢貨。」
還真是不客氣。
辛程一撇嘴,提壺於她倒茶:「殿下很討厭有人對宋大姑娘感興趣?」
「不是旁人,是你。」趙盈的目光落在壺嘴流出的茶水上,都不曾看他一眼。
他手上動作收住,她捏著茶杯端回來,品一口茶,倏爾笑了:「二公子實在有心,三天時間,連我表姐愛吃什麼茶都打聽清楚了。」
「這原不是什麼難事。」辛程倒坦白,「宋大姑娘愛吃什麼,愛用什麼,在京城打聽打聽,總能打聽出一些來,我有心,便不難。」
趙盈橫去一眼:「知道我不喜,還繼續做?」
辛程嘖聲:「殿下是吃味了嗎?」
這個人真是——
趙盈的呵笑滿是譏諷:「就你這副輕狂孟浪的做派,還有幾次三番的言行舉止頗為輕浮,你的那點心思,趁早收起來。」
辛程卻不聽她這些:「我出身樣貌有哪一點不配嗎?」
他太配了,若換個人,這樣的門第相差,連趙盈都要說上一句是姑娘家高攀了。
不過趙盈懶得跟他爭這個。
辛程內里有多深的底,她現在也只能摸個大概而已,他表面看起來的確輕浮,不是什麼值得託付的人,今後卻不好說。
她也不想先入為主就覺得辛程此人如何,只是在這件事上,且讓他想著去吧。
「我今天來,可不是跟你聊這個的。」
辛程哦了一聲,聲音平平的:「但我沒能見到大姑娘,委實有些失望,心裡不好受,殿下陪我聊聊和大姑娘有關的事情也不行嗎?」
趙盈眯眼:「或者,我帶你到尚書府去聊?」
他倒也不怕的,但真有了那份兒心,想要親近一個姑娘,總不好在人家父兄面前表現的像個紈絝浪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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