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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口叫永嘉,趙盈心頭又沉:「起初兒臣派人到清河郡去調查,只是查到崔慈之乃是崔釗行的外室所生,且是在國喪期間生出來的孩子。
國喪期生了個孩子,這也是不可饒恕的死罪。
所以兒臣派人一路護送莊家的人入京,希望他們作為人證,揭發此事,證死崔家。
至於楊潤哲——楊潤哲擅自離開京城,也是往清河郡方向而去,是為了殺人滅口的。」
在太極殿上公然告發此事,趙盈自然是已經想好了所有的退路和萬全的說辭。
她抿唇,聲音稍稍一頓,視線側落於姜承德身上,匆匆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抬眼再看昭寧帝:「當日把徐冽弄去玉安觀,說是替兒臣祈福,也都是兒臣做的計。
父皇英明睿智,其實一早就知道的。
兒臣司隸院裡的那些人手,要護衛莊家全家安然無恙的進京,只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昭寧帝沉聲,聲音是冰冷沒有溫度的:「所以你故意把徐冽支出京,是為了讓楊潤哲背後的人以為徐冽親自去護送莊家人進京?」
沈殿臣眯了眼,側目看趙盈:「殿下真是好手腕。」
她的確是好手腕,姜承德掩在朝服袖口的手捏緊了,骨節泛白。
沈殿臣話音落下的時候他也轉頭看了趙盈一眼的,只是什麼都沒說。
趙盈這個圈套險些把他套住一次,不可能再給她第二次的機會。
公然於金殿揭穿此事,姜承德也是震驚的。
崔慈之的身世他從來都不知道,孫其說崔慈之是外室子,國喪期間懷上的,崔釗行為此還殺人滅口,彼時他做故城縣縣令,還幫著崔釗行做過一些善後之事,出面威脅過莊家人。
之後這十幾年相安無事,是莊家全家貪財,也不敢和官家人作對。
他深信不疑,從來沒有插手過這件事情。
然而十幾年後的今天,趙盈這樣證據確鑿的說,崔慈之乃是廢王嫡子,從出生就被廢王送到了清河崔氏去,而崔釗行隱瞞十幾年,孫其也幫著他隱瞞十幾年。
這一切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
孫其保不住是早晚的事,他壓根就沒打算保。
可是皇上會怎麼想?
姜承德不敢深想下去。
趙盈不動聲色把唇角往上揚了一瞬,她沒開口時,嚴崇之拱手上前了半步:「殿下雖然有些謀略,也使了手腕,但若無殿下周全籌謀,莊家的人被楊潤哲殺了滅口,崔慈之的身世恐怕也不會大白於天下,而崔釗行和孫其這十幾年間的所作所為,瞞天過海,更無人知道!
清河崔氏因清源縣主的事固然一敗塗地,皇上容不下這樣的齷齪,崔釗行罪不至死,活罪卻難免。
可孫其呢?
沒有這件事,孫其和崔釗行十幾年的勾結又如何為外人知?
藏匿廢王后人,罪同謀逆,其心可誅!」
他是刑部尚書,出了這樣天大的案子,他當然要一同入殿來議事。
至於宋昭陽,更不必說。
原本沈殿臣那句不陰不陽的話他聽來就覺得相當刺耳,要回護,嚴崇之已經把事情撥回到正路子上,也不用他在御前跟沈殿臣做口舌之爭。
昭寧帝始終保持著沉默,沒有人知道天子心裡想什麼。
他們這些人立足朝堂幾十年,揣摩聖心聖意本是做慣了的事,此時此刻,卻誰也猜不出,猜不准,更不敢猜。
或許下一刻天子金口一開,十幾年前的廢王案就會重新掀起一場風波。
昭寧帝抬眼往下來的時候,連帶趙盈在內,心都是懸到了嗓子眼去的。
「孫其,是劉寄之的人?」
這句話問的是誰,更沒人知道。
事情是趙盈發現的,話也是她回明的,問的當然該是她。
始末原由,其中種種,知道的最清楚的也只有她。
但姜承德是孫其的座師,孫其是姜承德一手提拔上來的。
從他到故城縣做縣令,再到他一步步內遷回京,到如今爬到工部侍郎這個位置上。
孫其其人固然也是有真才實學的,但若無姜承德提攜,他升遷的速度也不可能這樣快。
何況當年他內遷回京,能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於上京立足,在朝堂站穩腳跟。
這一切不都是託了姜承德的福嗎?
他私下裡和劉寄之是怎麼搭上的關係,姜承德這十幾年間是不是真的一點也不知情。
還是說當初孫其做了劉寄之的暗樁,根本都是在姜承德的授意之下做的。
所有的這些事情,現在要怎麼求證呢?
這清寧殿中的每一個人,心思各異,連同昭寧帝在內。
故而這句話問出口,問的究竟是趙盈,還是姜承德,更無人知曉。
他是在斷姜承德的「死罪」,還是給姜承德開口辯白伸冤的機會,趙盈拿不準了。
於是她沒開口,反而不動聲色朝後側方退了小半步。
這小半步退的極妙,因她先前站定的位置,算得上是殿下正中,除她之外,只有沈殿臣站的勉強還算是靠中的位置。
餘下姜承德等人位置都要稍次一等。
可是趙盈退了半步,姜承德正好能夠提步近前,人就整個立在了昭寧帝眼前。
他提步上前,眼角的餘光掃過趙盈身上,縝著臉,但等對上昭寧帝時,又換做恭敬模樣:「此事臣難辭其咎。臣是孫其座師,無論是昔年他出任故城縣令,還是後來平步青雲,都是臣一手提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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