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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欸著又問:「你就沒問過薛閒亭嗎?」
趙盈搖頭:「我對沈明仁無意,他要不是沈殿臣的兒子,我連多看他一眼都懶得看。
薛閒亭為什麼討厭他,疏遠他,知道或是不知道,意義都不大。
前些天我還勸薛閒亭來著,別為了不相干的人浪費時間和心力,這話今天再勸表姐一回?」
宋樂儀哼了聲:「他既是沈殿臣的兒子,那就不是不相干的人,若真是不相干,帶上他一道去揚州府做什麼?」
她一面說著就丟了個白眼過去:「咱們自己人辦任何事都極方便,多出一個他,反要留心提防,現在跟我說什麼相干不相干的話?」
本來就是兩碼事。
趙盈不跟她爭這個,索性閉上眼睛就裝睡。
宋樂儀戳了她兩下,她一動都不帶動的,無奈苦笑,也只好隨她去,還不忘拉了條小薄毯子給她蓋在身上。
馬車就這麼穩穩噹噹行進了約莫半個多時辰,總算是上了官道。
前途平坦,不似過鄉鎮時候那樣顛簸。
趙盈的確是有些累,閉上眼沒多久就真的昏昏沉沉睡著了的,以至於揮春和書夏何時回到馬車上來,她竟半點也沒有察覺。
睜開眼那會兒睡眼惺忪,她揉了兩把,人還有些迷糊。
揮春端了茶水給她,她順勢接過來,喝了兩口茶,一抬眼看見兩個丫頭都在,便想起魏嬌娘:「你們把她一個人扔在後面了?」
宋樂儀叫她坐好:「雲珠看著她呢,而且杜三公子遞了消息,說無妨。
揮春她們來回話那會兒你睡得正香,我就沒把你叫醒。
既然是身家乾淨的女孩兒,雲珠陪著她就成了。
鄉野丫頭大多沒什麼壞心思,等後半天到了驛館,要怎麼安置,讓沈明仁自己去操心,咱們管他那麼多事兒做什麼。」
趙盈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失望,面上卻不顯露:「既然身家乾淨,沈明仁非要帶她去揚州府幹什麼呢?」
她們此行揚州府,本就還有另外的事情要做,她最怕的,是有人和她動一樣的心思。
她是重生而來的,好些事未雨綢繆,可以提前部署規劃,來日或能省心不少。
但她也知道,朝野上下,能成為她的對手的,沒有一個是等閒之輩。
運籌帷幄原就不是她趙盈才會的。
江南水鄉,人傑地靈。
自魏晉時期起,多少門閥士族出自兩浙一代,那些大族去朝隱匿,圖一世安穩。
劉家倒台時沈殿臣保全不下來,朝局變成了昭寧帝想要的不破不立。
可昭寧帝要扶持的是趙澈,沈殿臣要打壓的卻是他。
君臣之間產生了巨大的分歧,她不藉此機會順勢而上,下一回可就沒這麼好的契機了。
宋樂儀見她半天不說話,搖著她手臂叫元元:「你在想什麼?這樣出神。」
趙盈說沒有,唇角卻抿緊了。
這分明就是心裡有事的樣子。
可是這丫頭的脾氣性子,哪裡是勸上兩句她就肯聽的呢?
朝野上下真心敬服她的沒幾個,她才越發要強,凡事都要做最好的,總要做出一番成績,才能真正站穩腳跟。
趙盈心裡想什麼,宋樂儀都明白,所以才更能理解,她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她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壓力,又有多大。
她也是個女孩兒,比別人更能感同身受。
宋樂儀是心疼趙盈的,如果有可能,她倒希望趙盈一直做那個無憂無慮的趙元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事事籌謀,一天到晚還總要防著那些老狐狸們的明槍暗箭。
「好不容易出了京,暫時遠離了太極殿,遠離了那些人和事,諸事紛雜,莫要理會。」
她把手心合著,落在趙盈手背上:「元元,等到了揚州府,是一番新天地,人生地不熟,前路更加艱難。
你所思所慮,太多了。
我知你諸多謀劃,一刻也鬆懈不得,更是棋局變化莫測,一招錯,滿盤輸。
可咱們一路赴揚州府,途中偷得幾日閒總是可以的吧?」
趙盈笑不出來:「我心裡總有許多事,從前的,眼下的,甚至是以後的。
表姐面前,我也不想遮遮掩掩,便是與你說我無妨無礙,你也是不信的。
我近幾個月來,時常夜不能寐,便是白日裡也安不下心。
外人面前總要強撐著,可我自己清楚,我在怕什麼。
表姐覺得我累,我也覺得自己很累,但是再累再苦,我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偷得浮生半日閒,多好啊,咱們還能像小時候一樣,攜手出遊,只管吃喝玩樂,哪裡管別的。
但不成啊。」
宋樂儀眉心一震:「你為什麼——」
她沒問完。
趙盈從來不會沒有回頭路。
昭寧帝那麼疼愛她,她如今抽身而退,遠離朝堂,照樣是大齊最尊貴的永嘉公主。
她要上無人之巔,其實大可不必。
就算有朝一日昭寧帝賓天,新帝不是趙澈,只要一道遺詔,她後半生的榮華富貴,照樣牢牢握在手中。
然而她那樣執拗,總覺得自己無路可退。
宋樂儀實在不懂。
但她不能泄趙盈的氣。
於是收了聲,住了口:「倒不如睡著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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