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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卑在那一瞬將他沒頂吞噬,許瑾看著斯文乖巧的許瑜,只能像一隻躲在暗處、見不得光的老鼠,貪婪、陰暗地注視著他,嫉妒著他。
為什麼呢?
明明他才是阿娘的親,明明阿娘在從容赴死、決心為阿耶殉情之時託付給阿姆的,還有一個他,為什麼阿姆只要許瑜,不要許瑾?
為什麼呢?
為什麼阿耶要選擇許家軍的將士,放棄許瑾?
為什麼阿娘要選擇陪阿耶一起死,放棄許瑾?
為什麼阿姆要選擇許瑜,放棄許瑾?
為什麼人人都要放棄許瑾!為什麼!
許瑾死死盯著那座矮小破壞的土院,他在想,若是此刻他殺了許瑜,是不是阿姆就會選擇他了?
反正,他在諦聽已經學會殺人了。
反正,他在諦聽已經殺過人了......
偏是這時,樹下的那個小姑娘,又是脆生生地開了口。
「小啞巴?小啞巴阿兄~你看看七娘哇~~你在看哪裡哩?你是傷心嗎?你是被耶娘打了嗎?七娘分你糖吃好不好?吃過糖糖,被打的屁屁就不會再痛痛啦~」
煩不勝煩,年少的許瑾緩緩轉過頭,森冷的目光盯住下頭那個被養得胖乎乎的小東西,不耐地嘖了一聲。
「滾開。」
少年嘶啞的聲音像是鐵鏟划過破鍋,小東西將臉擠成一團,捧著她的帕子晃了晃腦袋,嘀咕道。
「哇,原來不是小啞巴,是聲音好難聽。」
「不過,你不是小啞巴,可真是太好了!這樣我把給阿瑜留的糖分給你的話,你肯定就不會再因為被耶娘打而傷心了的。」
「七娘每次被阿耶打了以後,只要許家祖母把阿瑜的那份糖分給我吃,七娘的屁屁就不會痛了,我就會很開心、很開心的。」
「你說是留給誰的糖?」本還猶豫是不是該換個地方繼續窺探的少年許瑾一瞬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啞聲追問下頭的小東西。
再得到肯定的答覆,知道那個「阿瑜」就是阿姆的許瑜後,許瑾突地挑起唇角,笑了。
在小東西莫名呆滯的視線中跳下樹,許瑾從帕子裡撿起那塊已經被捂得融化的糖塊,一把塞進嘴裡。
甜得發苦的味道嗆得他想哭,許瑾看向腿邊的那顆毛腦袋,將糖塊用舌尖頂到腮幫子處,然後眯起眼,雙手捧住毛腦袋的臉蛋揉了揉,隨即,轉身走遠......
何必再問?
反正,許瑾總會選擇許瑾......
————
隱隱嗅得一股聞上去暖洋洋的香氣,許瑾緊閉的雙眸下,睫毛顫了顫。
而後,他聽得相較記憶之中,已然變得內斂、柔媚不少的聲線正啼笑皆非地同人抱怨。
「不是,遠松,你這實在是......」
「你說擔心我著涼,安排僕婦幫我收拾,我的確是感謝你!但這衣裳,既然府上有僕婦,你讓她們取身乾淨的借我穿穿就行了。你,你......你做甚要弄套許瑾的袍服給她們,還非得幫我換上?」
「遠松你真的是!哎!我......」
「娘子,這衣裳是郎君新制的,並且從未上身過。嚴謹來說,這身,還不是郎君的袍服,但又是新的,所以屬下替您尋這身衣裳,應當算是最合適的,不是嗎?」
作者有話說:
許狗:暴走中~~要找七娘貼貼才能好!!!
突然聽到遠松的話~瞬時~~
許狗:遠松!幹得漂亮!你的媳婦兒,包我身上!一定幫你飛速接回來!!!!!!!
第47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
◎希望她喚出口的,是他的名字◎
仰屋竊嘆, 賀七娘聽過這番強詞奪理的言論,氣得拳頭緊了又松,最後, 也只能是沒得法子地放任遠松遁走。
見門被從外頭帶上,隔去滿院風雨。賀七娘唇角落下, 咬牙切齒地將袖口險要垂到膝前的袖子一層層折好, 好歹將其卷到腕間。
卷好袖子與褲腳, 她這才一手撥動著發尾尤還潤著的髮絲,並將手間繞著的一節髮帶叼在齒間。
外頭的天色已被雨打得徹底暗了下來,屋內燭影重重, 搭在帷幔上,襯著香爐里裊裊升起的香, 讓她那顆浮躁不安的心, 不由自主地安定了下來。
趿拉著空蕩蕩套在腳上的黑色鞋履,賀七娘挪挪蹭蹭地走到榻前支著的胡床上坐下。
她一面取下唇間的髮帶,將散了滿背的頭髮虛虛綁起,一面覷了一眼榻上猶自一動不動躺著的許瑾。
看過一會兒, 她先是轉開臉, 盯住自己的鞋尖。
旋即,卻是猛地將上半身往前一撲, 倏然把臉湊到昏睡著的許瑾的面前, 並用雙眼牢牢盯著他緊闔的眼眸。
這般突然的動作, 使得二人之間的距離, 一下子湊得極近。
鼻尖險些相抵, 似可息息相通, 賀七娘甚至還能感受到許瑾身上淡淡的藥味兒, 正不急不慢地從他領中竄出, 噴灑在她面前。
這般看了好一會兒,她發現許瑾莫說醒轉,更連如羽扇一般散開,在眼下投了一圈暗影的睫毛都沒有動過分毫。
逐漸坐直,撤回她的身子,賀七娘暗道自個兒難不成也沾上了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毛病?
否則,她怎會在心中隱約覺著,許瑾應當已經醒了呢?
並未完全將身子坐直,賀七娘將手肘撐在床榻邊緣,一手支起撐在下頜處,偏著頭,看向沉睡不醒的許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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