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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友舊識,我先將人送過去,你們先往前行,我稍後便到。」
「是......」
目送著許瑾親自牽過毛驢身上的轡頭,護送上頭側身坐著的女娘子,帶著扛起沙袋的遠松護衛往商戶林立的那條街走去,眾人無聲問詢的視線,霎時齊齊轉向負責巡衛這條街的那人。
「額,看我做甚?」
「你巡衛此處,難道不知道什麼?」
頂著同僚一個個瞪得跟銅鈴一般的眼,那人冥思苦想許久,然後猛地一手握拳,擊打在掌心作恍然大悟狀,而後壓低聲音,左右張望一圈後,低聲言語。
「那是尋鶴酒坊的賀掌柜。」
「哦~酒坊!」
對上他們彼此交換的曖昧眼神,那衛士連連擺手,輕嘖了一聲,而後才繼續說道。
「這位賀掌柜啊,早先有個定了婚事的夫婿,未來得及進門,男方就離世了。賀掌柜如今啊,為男方守著呢。」
「唉,那也是個苦命的。」
「是啊是啊,不過以此來說,這賀掌柜倒是品性不錯......」
「但是方才所見,難不成刺史他......」
再三被打斷,那衛士也不幹了,瞪大眼,嚷道:「你們還聽不聽我說了!」
「聽聽聽!且說,且說!」
沒了興頭,自也沒了繼續冒雨在這處閒言的勁頭,那衛士正了正頭頂被碰歪的斗笠,簡單說出自己的結論。
「賀掌柜早逝的那未婚夫婿姓許,咱們刺史也姓許。所以啊,你們也別多嘀咕了,刺史不是說了嗎,故友舊識,估摸著,是同男方家沾親帶故了的。」
「哦~這樣啊!」
「是了是了,當時如此。」
一群刺史府的隨行聞言紛紛稱是,歇了心底那些小九九,各自淌水繼續往河堤處去。
只是隨著積水越來越深,他們的面色也漸漸變得愈發難看了起來。
這偌大的雨要是再不停歇,那已經垮了口的河堤,也不知還能撐上多久......
————
乖乖坐在驢背上,賀七娘怔怔注視著前頭為她牽引的背影,一時惘然,倒連隱隱作痛的腹下都給忽略了去。
她這毛驢生得較一般的要高大些,如今坐在上頭,倒是堪堪能將腿懸在水面上,不再沾上那冰涼刺骨的積水。
行走期間,有些家中飼了駱駝的商戶也不得不將平日裡寶貴以待的夥計們牽了出來,一趟趟幫著搬運。
積水帶了厚重的污泥,莫說是人,便是這一貫駝物行走的四腳牲畜,也是舉步維艱。
晴日裡抬腳便到的距離,眼下硬是一步一滑,一步一踉蹌,走出了漫漫商道的架勢。
賀七娘將手把在鞍座上穩住身形,想到許瑾昨兒都還是昏迷不醒,且身上又是舊傷未愈的,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決定看在他是阿瑜堂兄的份兒上,開了這個口。
「停下吧,我自己能走。」
許瑾聞聲未停,只是繼續牽著驢子前行,過了一會兒,這才背對著賀七娘,用恰好她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待此間事了,我與你同去庭州一趟。」
正糾結著該不該自己主動跳下去的賀七娘聞言,匆匆收住腳,一時有些難以置信。
「去庭州......做什麼?」
莫不是,他已看出自己的盤算了嗎?
「你總要去拜祭他的。與其讓你求上別人,不聲不響地消失,不如我和你一道。」
一時語塞,賀七娘捫心自問,若的確一直將此事耽擱的話,她確實會選擇拜託康令昊,想法子探聽出阿瑜的葬身之地。
雖說,她在最後關頭放棄了同旁人打聽許家往事的計劃,但如今中元節將近,她無論如何,都要在那之前去見見阿瑜。
輕輕應了一聲,賀七娘輕道一句多謝,下一刻,兩道熟悉的聲音接連響起。
「賀七,你......咦?中原狐狸!?」
「七娘?你這是怎的了?」
余青蕊的聲音令賀七娘周身一凜,當即難掩緊張地往前伸手,扯住了前頭許瑾的蓑衣。
作者有話說:
許狗:誒嘿~~悄悄宣告主權~~
吃瓜群眾:哦~~~他跟賀掌柜早逝的未婚夫婿有關係~~~
賀七:現在打暈許狗,還來得及嗎?
第51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
◎屬下現在就進城,將娘子請來◎
這場使得河水暴漲、衝垮石橋的暴雨, 到了傍晚時分,先是逐漸轉做綿綿細雨,及至夜半時分, 方才徹底消停了下來。
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漸漸為以往熟悉的蟲鳴替代,這座輾轉反側了大半夜的城, 終是恢復往日靜謐, 陷入酣夢。
只除開燈火通明的刺史府, 還有河堤兩側來來往往飄動著的風雨燈,以及持燈的人。
次日,左鄰右舍盡數不約而同地起了個大早, 推門得見被雨水沖刷後瓦藍瓦藍的穹頂,還有山脊下點點躍出的日輝, 街巷裡噔噔響起的切菜聲伴著炊煙, 一一顯出大家現下的歡欣。
經了一晚,街上原本及膝的積水退了大半,只留了石階下大約能夠淹過腳背的渾濁積水,以及各處殘留的污泥、雜物、枯枝爛葉, 無聲言語著這座屹立於隴右戈壁與草原交接之間的城, 經歷過什麼。
昨日大家忙著守好鋪子,都只來得及將就著啃上一口冷透的胡餅。今兒雨後初晴, 早早燃起灶火, 燒了湯, 燙了餅, 好歹是吃上了一口熱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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