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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則是斜眼看向身後。
見那騎在高馬上的人見她望來後,眼底噌地亮起並笑得更恣意些後,賀七娘輕嘆一口氣,暗自腹誹。
還說驢子蠢,眼前這個,分明也沒比她的毛驢聰明多少。
明明是同她差不多的年紀,且常年在商路行走,怎的就養出這樣憨傻的性子來了?
一日非得挑釁她不知多少次不說,你不理他,他得寸進尺,你若理他,他就立馬跟那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甩都甩不掉。
打定了主意不想搭理,賀七娘收回眼,從隨身布包里掏出一個已經有些乾癟的果子,遞到毛驢嘴邊。
好不容易哄得這頭犟驢願意往前走了,後頭那塊狗皮膏藥又再度開了口。
「可怕,簡直太可怕了!」
「你們中原的驢子都得這樣伺候的話,那中原的小娘子,是不是也個頂個嬌貴,連口風都吃不得。」
「是不是得用金絲銀線,瓊脂玉露來養著才行?」
見這沒臉沒皮的東西又將話繞回了中原女娘怎樣怎樣,又該怎樣養上頭,賀七娘耐不住地狠狠翻了個白眼,而後用風帽掩住嘴,響亮回了句。
「是是是!得金山銀山才行。畢竟比不得您皮糙肉厚,別說喝風了,您連路邊的石頭,嚼吧嚼吧都能幹吞下去,成了吧?」
周遭已然響起旁人嗤嗤的偷笑聲,偏這康令昊一絲不惱,只咧著他那口大白牙傻樂。
「我就說,你這中原小娘子牙尖嘴利得很,長得美,卻一點都不吃虧。」
不想再理會這人,賀七娘翻著白眼,第一萬次在心底後悔,當初就不該因為信任領隊,而真老老實實地付給這人錢。
她拿著許瑜還的那些錢,她找誰護送她不行?
想到那日拿著憑帖到鼎昌櫃坊去後,見了憑帖後畢恭畢敬兌錢的掌柜,還有裡頭剩下的銀錢數額,賀七娘不禁懷疑,許瑜是不是在東都幹了什麼作奸犯科的營生。
不然,他哪裡來的這麼多錢還她?
那可兌的錢,都已超出這些年支持他念書銀錢總數的六七倍不止了......
默默按了按衣襟,感受到貼著小衣藏著的憑帖的存在,賀七娘啐一口嘴中灌進的沙塵,暗罵一句該死,將頭埋得更低些。
終是在天色徹底變暗前尋得了背風的落腳處,看著為了驅趕土狼而升起的熾烈篝火,賀七娘拿著乾糧,坐到了火堆旁。
將自己的手和乾糧都烘得暖呼呼的,就著水,她默默咽著乾糧。
心裡頭,卻是在盤算到了伊州後,得想法子托人幫打聽打聽阿耶的消息,順帶還得尋個合適的院子賃下。
最好,是還能帶鋪子的。
這一路,賀七娘都在盤算,等到了伊州後,她應該做什麼營生活下去。
原本是想著,看能不能找家酒坊做工,等攢夠銀錢後再做打算。
如今得了許瑜那筆飛來橫財,賀七娘思來想去,都覺得在伊州開一家賣酒的鋪子,最是合適。
說不定,用賀家人手藝釀出的酒,能引得阿耶歸來......
篝火的暖意沿著酸脹的腿腳蔓延,賀七娘啃完手中最後一小塊乾糧,撐住下頜注視著火光跳躍,只覺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最後竟是靠在膝頭,睡了過去。
康令昊拿著剛烤好的肉乾尋來時,見著的便是賀七娘蜷起雙腿,臉頰紅紅,偎在火光不遠處沉沉睡去的模樣。
將串著肉乾的枯枝插在她面前更近篝火的地方,康令昊起身,到栓牲畜的地方,給她的驢子餵了一把自己坐騎的口糧。
頂著隊裡其他武人的打趣,康令昊沖他們齜了齜牙,這才快步趕回,大咧咧往賀七娘身旁一坐,守著。
————
耳畔嘈雜吵鬧之聲驟起,手臂一痛,身子隨之被人用力提起。
賀七娘自睡夢中驚醒之餘,氣得險些抬腳踢作亂之人。
可即刻便察覺到周圍氣氛不對勁的賀七娘,止住自己下意識的動作,迅速跟上冷著臉的康令昊,小聲詢問。
「怎麼了?」
怎麼才稍稍打了一個盹兒,周遭的行商便驚恐地爬上他們一貫捨不得騎的駱駝,武人們更是手持弓弩端坐於馬上,一個個如臨大敵。
將賀七娘一把托上自己的馬,康令昊肅了眸子翻身上馬,扯了韁繩,冷聲叮囑。
「有沙匪。」
「你若是怕騎馬,就攬著我。」
這般情況,賀七娘自是知道,要老實順應他的安排才是上策。
可還是忍不住掙著,探身往安置牲畜的地方望去,語氣焦急。
「我的毛驢。」
回應她的,卻是垂在馬腹旁的腳,從另一側被個活物蹭了蹭。
賀七娘連忙轉頭去看,便見她的毛驢正馱了她的行囊,甩著耳朵跟在康令昊坐騎一側。
揮動馬鞭,馬兒似離弦之箭往外奔出。
康令昊感受到,身前這性子潑辣的中原小娘子驚嚇之餘猛地往他懷中靠緊,竟生出了幾分逗她的心思。
「你這中原來的驢子,可比你這中原小娘子機靈得多,你看它跑得多快。」
「它跟我的坐騎,是最先發現周圍情況不對的。不過,就是它那緊張的叫聲,的確是難聽了些。」
心知自己的毛驢叫起來有多惹人煩,賀七娘有些心虛地想要開口辯解兩句,卻被狠狠嗆了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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