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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亡命之徒愣了片刻後,竟是騎在馬上捧腹大笑起來。
「這趟走的還真是不虧,既能弄死康家那小兔崽子,還能得個美人兒可以帶回去犒勞弟兄們。」
「哈哈,你們快看,這娘們兒還挺潑辣。長得嘛,倒是像個胡人,不過這皮子看上去,還真是細嫩得一點都不像隴右的女人。」
「要我說啊,這臉都這麼白嫩,那身上的皮肉,嗯?哈哈哈哈哈......」
他們同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再度獰笑起來。
難聽的污言穢語叫人作嘔,賀七娘將視線落定在這個由馬圈出的圓圈上。選定一點,咬緊牙,將手中的弩舉起,她對準那個點上的虬髯大漢。
「哦喲?小美人兒,你這小手,會射箭嗎?來來來,往老子這裡射。」
鬨笑聲下,那大漢大力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襟,將脖頸及前胸袒露在賀七娘的視線中。
他握著馬鞭的那隻手,點在自己的心口處,眼神混沌污濁看向賀七娘,笑得尤為張狂。
「來來來,往老子這裡射。不過小娘兒們,你下手可得狠一些,要是沒弄死老子的話,老子待會兒第一個先玩死你......」
賀七娘雙手持弩,一腿輕輕踢了踢身邊的毛驢,示意馱了康令昊的它,待會跟著她直接往那點之外跑。
衣襟內,還藏了匕首。
賀七娘心知這次是賭,但眼前,也由不得她選賭,還是不賭了。
賭輸賭贏,至少,她都盡力了......
用力按下扣下弩上懸刀,箭矢泛起寒光,往前射去......
「哈哈哈哈......嗬,嗬......」
虬髯大漢猖狂的笑聲,因喉間噴射而出的血戛然而止。
那漢子抬手捂上自己的喉間,難以置信地垂眼看向頸間那支貫穿了他脖頸的箭,瞪目圓睜,抽搐著從馬上猛然跌下。
賀七娘看著自己短弩上飛出的,那支落在她幾步開外的箭矢,同在場剩下的沙匪一起,見鬼一般扭頭,朝一側望去。
隆隆的馬蹄聲捲起沙塵,一隊黑衣馬騎,背光馳騁而來。
領頭之人一身黑衫,手持長弓。他在眾人驚詫的視線中,雙腿夾住馬腹,搭上箭矢,引弓。
被他瞄準的沙匪持刀砍落一支箭,罵罵咧咧正欲策馬逃走,卻又從另一個方向橫空飛來一支冷箭,令其瞬間斃命。
眾人回望,竟是不知何時,從另一側,也奔來一個與先前那個黑衫人差不多裝扮的人。
這會兒,那人迅速在弓上搭起雙箭,冷靜瞄準了剩下的沙匪。
賀七娘舉著康令昊那把沾滿血的短弩愣在原地,眼看著方才還叫囂不止的沙匪紛紛落馬。顫著手,將沒了箭的短弩,對準那個已經下馬的黑衫人。
那人被這樣一把連箭都沒有的短弩對著,壓根兒就沒有將賀七娘當回事。
他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給賀七娘,只手持長弓,面無表情地走到那些落馬的沙匪身旁查看一番後,單手撿起一把他們掉落的彎刀,轉身走回自己的隊伍中。
賀七娘順著他的步履望去,方才發現,這隊策馬之人不知何時已全部停下。
此刻,他們正靜默分立兩旁,目視著隊伍中段的那輛馬車緩緩駛上前來。
馬車四角墜著銅鈴,隨著馬匹的行走,叮嚀叮嚀地由遠及近,最終停在距離賀七娘不遠的地方。
那黑衫人捧了彎刀立於馬車窗下,神情極為恭敬。
「郎君,確定是突厥軍制彎刀。同我們剛才路上所見到的,那支遇害商隊屍體上的傷口,完全一致。」
車窗被推開一些,那被黑衫人稱作郎君的人將手稍探出,應是從里往外看了一眼。
賀七娘怔怔看著,只見那郎君食指上纏著一抹沁綠。定睛一看,原是一枚戒子。不過一晃而過,很快便又消失於窗內。
「既確定了不是單純的沙匪,那便留個活口,交予府衙。」
「至於其他的,你且親自帶人,去料理乾淨吧。也算是了慰那些不可歸家亡魂的在天之靈。」
「是!屬下這便去辦。」
馬車之中,清冷如古琴悠揚的嗓音悠悠傳出,雅韻綿長的官話語調,仿若幾月前,賀七娘在私塾窗下聽到的一模一樣。
這,怎麼可能?
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賀七娘握著短弩的手一時失力,將手中之物掉到地上,砸出一聲異響。
這一響動,似提醒了那黑衫人她的存在。那人朝賀七娘這邊冷冷瞟上一眼,而後繼續同馬車上那人稟道。
「方才那群突厥人圍著的人,似乎是跟遇害商隊一起的。她逃了出來,還帶了個傷者。」
過了片刻,那道熟悉得讓賀七娘眼底莫名有些發燙的聲音再度響起,語調和緩,吩咐著。
「既是如此,且去詢問他們是否願意同行。若願意,便將人一道帶去下個城池吧。」
「是!」
眼見那黑衫人領了命,一步步朝自己走近,賀七娘的雙眼仍是死死盯住他身後,那駕看上去與這戈壁格格不入的馬車。
她想問......
她想問問,是不是他,是不是他也來了隴右。
可理智偏又一再告誡她,若按前世時間來算,這時的方夫子應當在東都備考來年春試才是。
他怎麼可能,不,應該說是完全不可能出現在這隴右戈壁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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