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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肯定的回覆,賀七娘挪動身下胡床往一邊去,將火炕前的空處騰得更大了些。
遠松放下手中端著的熱水,率先走上前來,為方硯清寬衣。
一面同賀七娘道謝,遠松一面將手探向方硯清的腰封。將其散開擱到一旁後,他又抬手,解了那身青衫的衣襟系帶,並一點點展開那副濺滿血的衣襟。
青衫之下,白色內衫隱現,微敞的衣領.交.合.處,是方硯清微微凸起的喉結。
再往下,竟是連內衫的衣襟,也被浸透外衣的血漬染出些許暗紅。
遠松繼續手下的動作,正觸及方硯清內衫的系帶,卻突然頓住動作,猛地回頭看向賀七娘。
遠松猶豫著開口:「娘子......」
賀七娘本是緊盯炕上,滿目擔憂。
突然對上遠松的雙眼,登時被嚇得身子後仰,後背死死貼在木櫃前,瞪大雙眼盯著他。
二人大眼瞪小眼。
在這片沉默中,賀七娘先將視線下移,沿著遠松的手,落到方硯清的衣襟處。而後,又慢慢將視線移回去,不知就裡地看向遠松。
腦內再度靈光一閃,賀七娘一下想到了什麼,轟然間,面紅耳赤。
沒被控制的那隻手搖出一片殘影,賀七娘連連白頭,拼命找補。
「我沒有!我沒看!我也不會想看!」
「我方才只是在看窗外的雪!」
與此同時,遠松亦已繼續說出他的未盡之言。
「娘子家中可有剪子?郎君這邊的袖子得剪開才行。」
乍然聽到賀七娘高聲叫嚷,遠松都沒能反應過來。
嘀咕一聲看什麼後,他就一臉怔愣地看著她,眼底滿是疑惑與不解。
沖他眯起眼睛,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賀七娘將手指向屋內矮櫃,有氣無力地說道。
「在那頭的矮櫃裡,栴檀,勞你幫取一下。」
說完,她將頭砰地砸向身後的木柜子,在栴檀擔心的目光里,痴呆呆地笑。
這邊,遠松拿過剪子,打算把衣袖延伸到衣襟的布料剪開,藉以讓方硯清受傷的手臂露出。
咔嚓一聲,剪子陷入裘衣。
「且慢!」
慌忙伸手攔住遠松,賀七娘抿了抿嘴唇,看一眼尚且人事不省的方硯清,頗有些難為情地開口。
「要麼,你們給弄個東西,把我的眼睛擋起來吧。這,男女授受不親的......」
支支吾吾講出她的藉口,賀七娘都不好意思再去看遠松他們的眼神。生怕,會在裡頭發現他們的瞭然。
如願以償地被巾帕遮住雙眼,賀七娘放心大膽地轉動脖子,隨著若隱若現的燈火光亮,她聽著剪子嚓嚓作響。
視線受阻,別的感官似乎總能變得更加敏銳。聽著剪開布料的動靜,連帶著,那將她手緊緊攥住的觸覺都瞬時凸顯了出來。
她曾覺得方硯清的手不像是文弱夫子的手,但那僅為觀感。
如今被他緊緊攥進手心,他的手掌貼著她的手背,賀七娘才通過觸覺,感知到這是怎樣的一隻手。
他的掌心處有繭子,尤其是四指與掌心相連處,還有大拇指的虎口處。
這般相貼,賀七娘只覺他手心硬硬的,稍顯粗糲。
她的拇指無意識搭在他虎口處蹭了蹭,賀七娘突然嗅得屋內血腥味加重,即便無法看清,她仍是將臉轉過去,對著火炕那邊。
「他傷得很重嗎?」
先前在街上,方硯清那副模樣,根本就由不得人細細察看。簡單給那處傷口糊了止血的藥粉,便連著外頭的衣物一起,松垮垮給包紮了起來。
到此時,傷口處的衣料已被血浸得黏在刀口上。剛才解開衣物時,就正好撕起一處,使得本來暫止的血,立時又沁了出來。
遠松用帕子沾了熱水,正輕拭郎君傷口周遭的血污。
栴檀則舉著藥粉站在一旁,等著為遠松遞東西,順便提醒他該如何處理。
「還好。」
雖然看上去挺深,但對於諦聽眾人常見的傷勢來說,的確算不得重傷。
栴檀如是想著。
「那為什麼......血腥味好像挺重的?」
賀七娘仍是擔心,但偏偏這帕子擋得嚴實,除開點點燈火光亮外,她根本看不到任何人影。
「遠鬆手笨,把傷口弄開了。」
「啊?那不能勞煩你幫處理嗎?」
「郎君不......」
正想解釋郎君不喜女子近身,栴檀卻被遠松瞪了一眼。
自知險些失言,栴檀連忙閉上了嘴。冥思苦想許久,這才擠出來一句剛聽來的現成理由。
「男女授受不親。」
「哦,這樣啊......」
一時語塞,賀七娘心想,栴檀這般冷靜,看來的確是她多想了。
垂眼繼續撞了撞腳尖,被方硯清攥著的那隻手,也動了動,順便拇指又再在他的虎口蹭了蹭。
不知是不是錯覺,賀七娘覺著方硯清攥著她的那隻手,好像猛然加重了一下力道,但又很快消失了。
以防萬一,賀七娘蹙起眉,小聲詢問。
「他醒了嗎?」
看一眼郎君,仍是雙目緊閉,栴檀垂眼繼續看遠松處理傷口,同樣小聲回著。
「沒有。」
暗道果然是錯覺,賀七娘失望地嘆了口氣。
轉念想起被方硯清掐臉蹭血的經歷,她一時報復心起,先用拇指指甲摳了摳他的虎口,又皺起鼻子重重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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