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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七娘看似在認真聽著許瑾的講述,實際上,卻是一遍遍在腦內回想, 將他勉強拖到此處背風之地後,她為著更好地檢查他的傷勢, 因而不得不動手解開他衣裳的那一幕。
其實, 自她打定主意,不再選擇逃避其後真相之後,賀七娘心中就一直隱隱有個懷疑。那便是前世那個同她成婚,同她交頸而眠的「許瑜」, 其實便是護送她一路去往東都的方硯清。
彼時, 她生出這樣的詭異想法之後,第一時的反應, 便是覺著自己的胡思亂想, 著實是冒犯了方夫子。
可愈加細想, 再加上後頭樁樁件件的事情, 以及方硯清此人的真實身份, 賀七娘心中的這個疑團, 就像是秋日裡為來寶梳理毛髮時理下的毛團, 一點點堆積, 及至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當人心頭存了疑字,之前被忽視掉的細枝末節,便會一點點顯現,構建成一張無法逃離的密網,將人罩在裡頭,不得不在其間去尋一個出口。
透過記憶,隱約覺得熟悉的書房香氣。那場使得二人更近一步的意外,唇瓣相抵之時,藏於酒香之中的清雅竹香。
「許瑜」藉口早先風寒過重,因而有了些微改變的嗓音。情濃之時......他明顯與往昔性子不同的霸道,點點滴滴,盡入心頭。
懷疑盤踞在心頭,而她想要做出確認的最後一處,便是那人腰腹之間,似蜈蚣一般橫貫而下的那條刀疤。
回想之時,其實於其前的那場舊夢來說,賀七娘同那「許瑜」之間的相處,本就有許多奇奇怪怪的地方。
初初圓房之時,是因為宮內為太子設下的那場筵席,她喝得醉了。而「許瑜」,則是因為在席間,誤飲了旁人想要用來算計剛回朝那位將軍的酒,使他失了理智。
依她所想,當時的「許瑜」,想來應該是並未打算與她有過多牽扯的。
雖不知那人替代阿瑜身份到底是何居心,但在那夜之前,他對她,一直都算得上是恪守禮教,並無冒犯之舉。
而那一舉叫二人雙雙失了理智,各自越過雷池的夜晚,在閉冗的馬車裡,縱使賀七娘已經為酒意所主宰,更為頸間人為留下的熱意而渾渾噩噩,她仍是記得。
他不止一次地問她,是否可以?
即便後頭她被他抱下馬車,在無人的庭院間穿行,直至被他抱進臥房,他仍是在最後關頭停下,只為問她一句,七娘,我是誰?
自此,他不再去前院書房歇息。
當時,賀七娘滿心以為那是「許瑜」給她的,可以反悔的機會。覺著他滿心之間,對於著了他人算計而越雷池之事難以啟齒,所以才會這般,甚至,也不大喜歡被她觸碰身體。
但如果這一切的異常裡面,攙進了虛假與替代的話,賀七娘在數個無眠的深夜冥思苦想,越想越覺得這裡頭還藏著旁的意味。
即便床幃之間,「許瑜」也不喜她觸碰己身。
久而久之,除開那人主動握住她的腕子,將她的雙手帶領著環至他頸後之外,賀七娘次次只是死死揪住枕下布衾,不去觸碰這分明做著最親密無間的事,卻總是在細微處帶出疏離的「夫君」。
這些在曾經的賀七娘看來,是為「不愛」的細節,眼下,已成他人的做賊心虛。
而那處自腰間橫下的刀疤,便是舊夢之中,尚且不知「許瑜」此般禁忌時,一時情動,而趁他熟睡時,所觸碰到的獨特之處。
彼時屋內燃了火盆,將寒意驅散,給榻前烘得暖融融的。情酣之餘,二人抵足而眠,賀七娘卻因為夜裡的鬧騰,嗓子乾的實在是無法安睡。
仗著對臥房的熟悉,她摸索著下了床榻,擰起案上的茶壺狠狠灌了好幾口溫熱的水,再行折返之時,賀七娘原本的睏乏睡意業已煙消雲散,整個人精神得不行。
躡手躡腳地摸回榻上,她掀開薄被躺下,聽著身邊清淺平穩的呼吸,卻因床幃間猶存的旖旎氣息,而不自覺地臉頰發燙。
那時的她是怎麼想的呢?約莫,是覺得此間親密,他對她,當有男女之情的吧?
也因這樣的想法,賀七娘的心頭猛然湧起一陣甜,像是甘泉沁下,使人昏了頭腦。
那一刻,她腦內滿滿只是想要觸碰他,想要用指尖描繪他的容貌,看看經年未見,阿瑜是不是長得愈加清俊了?
而且,他們眼下的關係......如此,如此親近,她是不是可以問問他,她的簪子,是不是可以交還與她了?
心中滿是因女兒家心事而起的清甜,賀七娘小心翼翼地側轉了身子,腦內這般作想,手下,亦是這樣做了......
親密之後,「許瑜」不愛著寢衣,也因此,給了她這最後一茬的機會。
無法視物,賀七娘卻滿心只有想要抱抱他的念頭,指尖在薄被下一點點摸索著前行,一探手,便是指腹觸及那片疤痕,手下虬結,叫她當即驚呼出聲。
幾乎就在她觸碰上那片猙獰的一瞬,原本應是沉沉睡去的「許瑜」也已猛然醒轉。
就在同時,他的手已是迅速落下,緊緊攥住她的手腕,生生將她的手提離腹間,雖未言語,但那禁錮在她腕間的力道,如今回想,只怕滿是不悅。
可當時的賀七娘哪裡還能細想這般多?
她只是肩頭聳動,哭成個淚人模樣,一遍遍追問「許瑜」,是不是傷疤?他到底遇見了什麼,為什麼會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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