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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她擦發的動作不停,許瑜輕嘆一口氣,很是無奈。
「叮囑過你多少回了?冬日洗頭後一定要趕快把頭髮擦乾,當心頭疼,你偏不聽。你是不是非得我把你拘在家裡不准出去,你才開心。」
「嘶,阿瑜,你手好涼啊。」
聽著許瑜的念叨,賀七娘的耳垂猛地被他的手背擦過,那股涼意刺得她猛地縮起脖子,然後飛快藉此岔開話題。
「說了不讓你推車吧,你看,現在手這樣涼,到時候可當心著病,耽誤了學業才是。」
腦袋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拍,許瑜的聲音伴著灶眼裡柴火噼啪的動靜傳來。
「給你把鞋刷了刷,這才會涼,我可沒你想的這樣弱不經風。還有,你不要故意岔開話,我同你到底說過多少回了,你......」
絮絮叨叨的話語中,賀七娘的頭髮被人一點點擦乾。
她早就停下手裡搓洗衣裳的動作,只雙手撐著下巴,盯著灶眼裡的火,乖乖聽訓。
等到頭髮被人在頭頂挽起,並簪了個什麼東西進去後,賀七娘這才後知後覺地抬手摸向頭頂。繼而,便摸到了一個同許瑜頭上一樣的髮髻,還有一根坑坑窪窪,凹凸不平的東西。
「雯華,生辰安康,今日你便已是及笄之年,雖......」
「這什麼?」
二人幾乎是一前一後的開口,等賀七娘在許瑜未盡的話語中反應過來今日正是臘月十二,她的生辰,且頭上這東西是什麼之時,她已手快將東西揪了下來......
之後小半個時辰,灶間裡滿是她懊惱的話語,還有一次次想要試著把頭髮再挽好,卻又失敗的頹唐嘆氣聲。
她在許瑜無奈的目光里癟了嘴,裝出可憐至極的模樣,才惹得他終是敗下陣來,再一次拿過簪子為她挽發。
而她也是藉此時機,追問許久,這才從許瑜口中知曉了這簪子的來歷。
這木簪許瑜為了她的及笄禮,折了樹上最靠頂尖的一枝,一點一點親手為她刻出來的。
他本靠為人抄書攢了些銀錢,是打算為她買一支銀簪子的。但在冬日來臨之際,他思慮良久,最後還是決定拿那錢去為她買件新的羊皮襖子,至於簪子,就只得是他自己動手了。
簇新的襖子被整齊擺放在她的屋子裡,那年年節,賀七娘在許瑜手把手的教導下,自己用刻刀,親自刻出了那個歪歪扭扭的賀字。
她本來,是打算刻「雯華」這兩個字的。這兩個阿耶留給她的,許瑜在她的堅持下,只得改口日日喚她作雯華的字。
半年前,她從許瑜口中知曉,男子弱冠會取字,且一些高門大戶的矜貴娘子在及笄時也會取小字後,賀七娘就纏著阿耶,非得讓他幫她取一個比七娘好聽的名字。
那時的她不懂什麼是小字,她只是覺著及笄了,她是可以出嫁的女娘子了,也當有一個更好聽的名字!
一個可以跟許瑜的名字靠在一起時,顯得不那麼像村姑的名字......
她一直纏著阿耶,直到那天,在阿耶離家失蹤的前夕,他在滿院月色中,站在桃樹下沖她招手,笑眯眯地告訴她,他為她挑了個頂頂好聽的小字。
雯華,便是阿耶為即將及笄的她,留下的小字。
她的阿耶大字不識幾個,更沒有讀過書。
雯華這兩個字也不知他到底纏著書塾的夫子磨了多久,才終於磨得這樣兩個一聽上去就很是文雅的字。
那日,他興沖沖跑回家,告訴她這兩個字時,曾說這兩個字的意思是天上頂頂好看的五彩祥雲,就跟她一樣,是阿耶頂頂好看的閨女兒......
阿耶失蹤後,她不肯再讓許瑜喚她七娘,只讓他叫她作「雯華」,許瑜也二話不說便應了。
所以,當她想要在那簪子下留下獨屬於自己的印記時,想的便是要刻那兩個字。
結果卻是在下刀的第一下,就險些戳穿自己的手指。然後,她在許瑜一刻不休的念叨中,到底忍下不甘心,乖乖給換成了賀字。
眼前的這根,在方硯清書下壓著的這根,就連賀字下頭那斜飛出去的,險些戳穿她手指的刀痕,都跟她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賀七娘的身子有些發燙,腦袋也昏昏沉沉得厲害。
她的腦內不斷閃過許瑜握著她手,教她雕字時的畫面。
還有他啟程前往東都書院時,她不舍地把簪子塞到他手裡,叮囑他今年一定也要回來陪她過生辰,並把簪子親手還她的畫面。
那一年的生辰,她沒有等回許瑜......直至她命喪山野,都沒有等到他親手歸還她木簪的一刻。
賀七娘一直以為,許瑜是忘了曾經的承諾。
蜷起身子,賀七娘手中死死攥著那根木簪,將隱隱作痛的頭埋進雙膝,痛苦地低.吟.出聲。
為什麼,為什麼許瑜親手為她雕刻的簪子,在今生這個時候,會出現在方硯清的手中?
在她所不能觸及的東都,到底還發生過什麼?
作者有話說:
七娘:哭哭~~你到底把我竹馬怎麼了!
方狗:你猜?
七娘:給我死!
折耳根:收到!這就安排!
第35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
◎他好像把你丟下了◎
賀七娘覺著, 她約莫是病了的。
自方才起,她的身子就忽冷忽熱地鬧得厲害,腦內昏昏沉沉, 連帶著眼下的木簪子都有了重影,在她目光所及之處微微晃動著, 令她頭重腳輕, 似要暈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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