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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徐開雖比王勉之強上數倍,可當真就能抵擋得住北狄精銳?田善拓心裡沒有底,滿朝的文武大臣心裡估計也沒有底。
夜朗星稀,花香伴著月色,空氣清新涼爽又沁人心脾,原本應是春夜好眠的時候,可皇宮內外卻人心惶惶,除了不諳世事的稚兒,幾乎無人能睡得著。
田善拓帶著老僕枯坐在廳堂內,瞧見隔壁兵部尚書府燈火通明,嘈雜哭鬧之聲惶惶戚戚,竟好像是家裡進了強盜土匪一般。
田善拓捋了捋鬍鬚,感慨道:「還是老夫有更有遠見啊,早在陛下將林侯爺一家流放去北疆時,就讓老妻帶著兒孫都回了祖籍,不然如今也得像隔壁那樣,著急忙慌,悲悲戚戚,這陣仗聽著就跟生離死別一般,叫人心中不寧。」
老僕也算見多識廣之人,聞言附和道:「老爺常說人之秉性,往往僅憑其所行之一二事,便可見微知著,陛下行事只憑喜好,為一時意氣自掘根基,如此心性,實在不堪輔佐。」
田善拓瞥了老僕一眼,好笑道:「你倒是什麼都敢說。」
老僕面上並無忌憚,只替主子不值道:「憑老爺您的才華本事,但凡陛下多信重您幾分,也不會是如今這般局勢!」
田善拓並未反駁,想自己於縱橫謀略之道雖略遜趙拙言幾分,可若論經世治國之才,趙拙言也未見得就贏得了他。
都說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可惜他田善拓偏偏就沒能遇著個好東家,當真是時也,命也!
*
皇城外的混亂與嘈雜太過明顯,韓瞻遹即便想裝作不知,也辦不到。
關雎宮內,青鸞燭台上滴滿了蠟油,韓瞻遹聽完徐公公的稟告後,氣恨得抬手將桌案上一套琉璃百花盞給砸得粉碎。
林歲夕瞧著四濺飛散的尖利碎片,默默地縮了縮腳。
韓瞻遹陰惻惻道:「食君之祿,關鍵時候卻只知道自個逃命,當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徐公公聞言,不得不為曹尚書等人辯解一二,道:「諸位大人只送走了家小,他們自個倒是都沒走。」
「……」
韓瞻遹怒氣發了一半,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不上不下憋得難受,只頗為惱怒地瞪了徐公公一眼。
林歲夕滿目憂愁地坐在旁邊,聽了徐公公話,心裡難免泛起幾分自憐,危難之際,但凡是個有情誼的人,都知道將親人提前送走,韓瞻遹口口聲聲說愛重自己,可如今眼看著北狄人就要兵臨城下了,他卻半點也想不起要護著自己離開。
林歲夕想起梁王謀逆的時候,自己頭一日還在為推出新款服飾忙碌,第二日便被叛軍請去了陣營前線,見過死亡和鮮血後,林歲夕害怕得連著做了好幾日噩夢。
她比任何人都懼怕戰爭,偏偏韓瞻遹前幾日才冊封了她為貴妃,真要等到京城城破之時,普通百姓或許還有苟延殘喘的機會,她這個貴妃怕是連條活路都沒有。
林歲夕不甘心等死,試探道:「陛下之前許諾說,等有了空閒,會陪臣妾去青州一趟,將姨娘接來京城,如今戰事緊迫,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姨娘久等不見我去,怕是又要擔憂,哎,只希望北狄人能早些退去才好,青州雖安穩,可若沒有陛下在身邊,我哪裡捨得獨自離開。」
韓瞻遹也不知道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似是沒聽出來林歲夕話里的暗示一般,竟有些動容地攔著佳人肩膀,感嘆道:「還是夕兒好,任何人都會棄朕而去,只有夕兒不會,對不對?」
「……」
林歲夕一時無言反駁,只笑得有些勉強。
徐公公垂著頭,眼裡全是無語,心說陛下難不成是忘了當初貴妃娘娘逃婚之事了?
韓瞻遹卻不管這些,只自顧自寬慰道:「夕兒別怕,京城禁軍和京師營加在一起有將近二十萬,金門守軍五萬,還有固若金湯的城池,北狄人攻不下來的。」
韓瞻遹不知是想到了什麼,陰惻惻道:「等著吧,等北狄事了,朕遲早要清算一批人!」
林歲夕瞧著相當自信的韓瞻遹,一時沒接話,她不知道該不該信他,可信不信的好像也無所謂,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她也沒用勇氣再繼續試探逃去青州之事,只能硬著頭皮裝作不離不棄的模樣。
韓瞻遹的自信就如同沒有根基的危樓,稍微推一把,就離坍塌不遠了。
不過五六日的功夫,京城百萬人口就已經陸續空了將近五六分之一,早朝會上,文武百官來得依舊還算齊整,並沒有曠工缺席的現象。
韓瞻遹見此並無欣慰之心,反倒是打算開口陰陽怪氣地諷刺幾句,只是還不等他張嘴,就有一名披著鱗甲的小將帶著十萬火急的軍情急報衝進殿門。
「啟稟陛下,金門關破了!……徐侯爺率領禁軍剛到金門關,就遇到了從金門關跑出來的逃兵,徐侯爺率領禁軍與北狄大軍正面對陣兩個回合,損兵折將近乎過半,如今已經帶著潰兵朝京城撤退。」
韓瞻遹只覺一股涼意沿著脊背直衝腦門,冷得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立在文臣首位的田善拓無奈地閉了閉眼,身子微微有些發顫,面上全是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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