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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曄亭餘光瞧見後,心裡多少有些欣慰。
兒子雖然是擔不起事的繡花枕頭一個,但好在兩個孫子都是有堅韌能吃苦的好兒郎!
林曄亭低頭戳戳了孫女像小松鼠似的腮幫子,問道:「晚晚,窩窩頭好不好吃?」
林歲晚嘴裡塞著食物,含糊不清道:「好次呀!比阿娘給我喝的燕窩扛餓呢!」
林曄亭:「……」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孫女以前是靠喝燕窩扛餓的!武安侯府何時這般闊綽了?
林曄亭瞥了兒媳婦一眼,隨後感慨道:「祖父當年還只是小旗的時候,那軍營里的伙食也就跟這牢飯差不多!大半個月都見不著一回油腥,平日裡只窩窩頭是管夠的,味道如何先不說,倒確實是扛餓!對了,晚晚,你這小肚皮裝得下一個窩窩頭麼,可莫要吃撐了。」
「裝得下,肯定裝得下!」小餓死鬼為證明自己不怕撐,用力大大地又啃了一口:「咯噔!嘶……!」
林歲晚捂著嘴巴,疼得直吸氣。
林歲午著急道:「怎麼了,咬到石子了?」
林曄亭伸手道:「快吐出來!」
林歲晚將裹著石子的窩窩頭,連同自己一顆帶血的乳牙一同吐在了祖父手裡。
林曄亭那原本處變不驚,即便被抄家流放也始終淡然鎮靜的臉上,此時終於露出幾分動容之色。
他將裹著窩窩頭的石子扔掉,卻將林歲晚那帶血的乳牙用衣擺仔細擦乾淨了,似有些難受道:「張嘴讓祖父瞧瞧,原來是上邊的門牙呢,沒事,以後還會再長的,……按老規矩說,這換下來的上門牙啊,應該要放在屋檐上才好呢……」
林曄亭將林歲晚手裡剩下的窩窩頭拿走,撫著她的頭頂,愛憐道:「你運氣不好,出生得晚,這還沒享著幾年福呢,就要被帶累得吃苦受罪了。」
林曄亭這話就像是某個開關一樣,原本不敢也不能肆意頹唐悲傷的人,此時終於忍不住敞開宣洩出情緒來。
林歲午拉著妹妹的手,心疼得雙目含淚。
林歲曉神色變得慘白,盯著林歲晚小小背影,眼裡閃過極其複雜的情緒,有愧疚,有懊悔,有憤恨……
炮仗似的趙華瑩此時更是瞬間就炸開話。
她瘋狂又歇斯底地撲過去廝打著白瑞荷,聲音尖銳地咒罵道:「你這個賤人,自己是個不知廉恥的下賤娼婦,教出來的女兒也是不知廉恥的下賤娼婦!小小年紀就知道四處勾引男人,自己不要臉皮地沾惹上了,如今又不顧父兄死活地拍屁股走人,當真是個自私自利,冷血無情的畜生!不……,便是畜生都比她強一些!這種不孝不悌的小娼婦就該不得好死!你這個生了賤人的賤人也合該以死謝罪!」
白瑞荷柔柔弱弱地掙扎著往林紹年身後躲,哭得好不悲戚道:「大爺,您是看著昭昭長大的,她最是善良不過,絕對不是自私自利的性子。她與聖上本就兩情相悅,說好了相守一生,可最後卻被聖上辜負了!昭昭本就悲痛欲絕,再想到還要淪為妾室,她甚至恨不得自盡了去……,我原以為她後來是想開了,卻沒想到還是不甘心呢。」
林紹年將白瑞荷護在身後,毫無原則主見地喃喃自語道:「昭昭從來就善良心軟,……也確實難為她了。」
趙華瑩聞言,險些要氣瘋!
她神色扭曲片刻後,轉臉也裝得氣弱起來,似回憶道:「當年長公主府花宴,人人都知道那是為撮合太子和王氏女而舉辦的,便是有貴女受邀參加,也都個個低調規矩得緊,偏偏就只有夕丫頭裝作不懂,自創自彈了一曲《化蝶》,硬生生搶了所有貴女的風頭,這才引得太子一見傾心!」
趙華瑩直勾勾地看著林紹年,心寒又心酸道:「相公,若是只論才情相貌,夕丫頭在京城貴女裡頭其實也算不上樣樣拔尖吧,她若是肯老實縮著頭,誰又能注意到她!她這貴妃之位,明明就是她自己招惹來的!可她如今逃婚了,卻連累得闔府遭殃!相公,你心疼你的昭昭,能不能也心疼心疼晚晚!她才只有六歲啊,卻要跟著大人一道被流放北疆了!」
林紹年對自己四個子女都是愛護關心的,只是其中多寡各有不同而已。
如今看見父親手裡還捏著小女兒的乳牙,林紹年頓時又是愧疚又是心疼,竟抱頭痛哭道:「都是我平日太縱容昭昭了,都是我沒教好她,我真是悔啊……!」
趙華瑩跟白瑞荷母女鬥了這麼多年,剛開始只會被白瑞荷母女的茶言茶語氣得大吼大叫。
到如今竟然也勉強學會了以茶攻茶,但到底發揮不算穩定,十多年來從來都是敗多贏少!
今日能大獲全勝,主要還是得歸功與林歲晚的小乳牙,以及白瑞荷母女確實不占理。
不過,白瑞荷到底茶藝更高出了一大截,此時還想著要扭轉局勢呢。
她抬手深情又恍惚地撫摸著林紹年的臉頰,似支離破碎的水晶花一般,流著淚笑得悽慘:「我這輩子只有淪為妾室才能與心上人相守,我的昭昭也同樣只有淪為妾室才能與她的心上人相守,呵,呵呵……,老天爺待我們母女真是何其不公呢?!」
「……」
「嘶……!」
林曄亭和林歲晚、林歲午祖孫三人,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同款牙疼的表情!
林歲晚甚至想大聲辯駁:「老天爺或許待你不公,可你的昭昭卻是有神仙在背後罩著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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