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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有求與人,她心裡雖憋著一股子鬱悶,但那高高抬起的下巴還是不自覺低了半分。
她側身坐在周紅英旁邊, 裝作推心置腹的模樣,皺著眉指點道:「妹妹,不是我這做嫂子的說你,這農戶人家過日子,沒個心眼成算可不行,之前村里人因為治疾病, 躲徭役求上你家門來借錢時,你便喜歡打腫臉充胖子, 有借無回地往外撒著銅板,那百文一貫的不算多,也不好計較,嫂子便也不曾說過你,可這開蒙院入學名額這般重要的東西,你怎麼也拿來白做人情了?你傻不傻啊,趁還沒入學,得趕緊要回來才是!」
周紅英心想,你張佩蘭是北疆八百里荒地上長的哪根兒蔥啊?我如何過日子干你屁事!
再說了,村里人為治疾病,躲徭役跟我借錢,你怎麼就知道人家是有借無回了?!
真要算起來,也就當初借給馬寡婦兒子求醫買藥的兩貫錢沒還,可人家馬寡婦的兒子腿好後,連續幫他們家砍了四年的柴!
真以為人人都跟你張佩蘭似的,明明是個占便宜沒夠的無恥之人,還偏要裝出一副凜然大氣的慷慨模樣,噁心誰呢?
呸!周紅英反應過來,她這是在噁心我呢!
周紅英同樣憋著鬱悶,語氣閒閒道:「興安縣裡的大海商想送子女去開蒙院讀書,一年還得交六百兩銀子的束脩呢,我就是再比不得嫂子精明,也不可能拿六百兩銀子去白做人情啊,嫂子放心好了,人家給了銀子的。」
張佩蘭不信,似笑非笑道:「給了多少,你說給我聽聽。」
張佩蘭很想說不管那家人給了多少,我都加倍給你!
可惜財力有限,她沒這個底氣。
周紅英答應嫁給趙拙言之前,兩人便開誠布公地分享了各自的過往。
趙拙言跟武安侯府是雙重親家的關係,周紅英老早就知道了。
她還知道武安侯怕自個那雙重親家餓死在北疆,每年都會派人送五百兩銀子過來接濟,一送就是十二年。
那銀子趙拙言每回都只留了一百兩當作私房,剩下都交給周紅英收著。
周紅英心裡算了算帳,坦誠道:「那家人給的實在太多了,差不多給了嫂子你這五十兩銀票的一百倍多呢。」
周紅英說完,瞥了自家小侄女周芳華一眼,心想她頭上那綴著瑪瑙珠子的五彩頭繩真好看,下回給晚晚也買幾根。
自家相公和林家人身份都有些特殊,平日裡言談舉止都得要低調一些。
這錦緞衣裳也不知道穿不穿得,要是能穿,她得提前給晚晚和大郎、二郎多備幾身才好,免得到時候進了書院,被那些個秤衣論斤兩的人給看輕了去。
在北疆這種地方,若只是青菜雜糧打底,隔三差五吃頓肉打牙祭,一年一戶估計只用得到三至十兩的口糧銀子。
至於是三,還是十?那就得看那戶人家具體有幾口人,家裡有幾畝地了。
趙家人少,不穿綾羅綢緞,也不帶赤金瑪瑙,就只在吃食上講究一些。
家裡飯桌上幾乎每頓都有葷腥,雞鴨魚羊蝦是隔三差五地換著吃。
可即便如此,一年花銷也不超過百兩銀子。
趙拙言當初賣假畫騙了千兩銀子,加上武安侯每年接濟的五百兩,周紅英床頭櫃裡上了兩道鎖的暗格中早就攢了一大筆巨款!
昔日一文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半來花的農女,如今偏疼起小外孫女來,也是底氣十足得很。
張佩蘭不知趙家底細,聽了周紅英的話,只當她是在消遣敷衍自己,一時間恨得手指頭都在哆嗦。
但張佩蘭是誰啊?
一個賣身為奴的逃難孤女,憑著一步步謀算成了鎮撫夫人,其心性和毅力自然是不簡單的。
她很快就壓下了心裡所有的不快,故作傷懷道:「當年你兄長忙著在戰場上拼死掙命,我又剛巧懷了身子行動不便,因此沒顧得上妹妹這頭,我知你心中有怨,可無論如何,你與相公都是血脈相連的親人啊!你就算再是嫌棄不喜我這個嫂子,也不能為著賭氣,將開蒙院入學名額白白便宜了外人,半點也不顧念自己親侄女啊!」
張佩蘭不提往事還好,一提往事,周紅英那氣血就止不住地翻湧!
血脈相連的親人?狗屁親人!她周紅英可不敢認,也認不起!
只是還不等周紅英開口罵人,趙華瑩便施施然進了屋。
她目光輕慢地掃了張佩蘭母女一眼,趾高氣昂道:「外人?你說誰是外人?我親爹掙來的入學名額不便宜他自個的嫡親外孫女,難道要便宜你這個外人?你周家算哪門子的螞蚱,也好意思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你又是個什麼東西!我阿娘與我姑姑說話,輪得到你一個打秋風的窮親戚插嘴!」
周芳華立在張佩蘭身邊,為著那入學名額裝了好一會兒的乖巧,此時終於裝不下去了。
趙華瑩被一個「窮」字戳中了肺管子,氣得面容扭曲,譏笑道:「我即便是再窮,也不像某些人似的,帶著個鎏金的簪子充臉面,也不嫌棄丟人。」
周紅英聞言下意識地去看了張佩蘭頭上的蓮花簪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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