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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經歷了將近兩個多月的磨難,林歲曉的雙手卻依舊白皙,未見幾分滄桑,手指修長如玉,握著淺綠色的竹筷就跟握著毛筆一樣。
若是武安侯府未被被抄家流放的話,他應該會在夏初的時候動身去江南白鹿書院遊學,等到後年春闈的時候再下場。
這是祖父老早就已經替他規劃安排好了的。
可如今江南是去不成了,也不知道北疆有無名師?後年的春闈還能不能參加得了?
皇帝男主雖然沒有剝奪林歲曉身上的舉人功名,也沒下旨說林氏兒郎不准參加科舉。
可若是下面的人有心想要為難,卻也尋得著由頭讓林氏一族絕了科舉仕途。
哎,大哥哥寒窗苦讀這麼些年,若是真就這般被連累得無法科考,當真是令人惋惜呢。
林歲曉不知道小妹妹正在為他自己的仕途發愁。
他洗好碗筷,瀝乾了水後,順手將大小兩隻木碗和一雙兔子小竹筷都放進了馬車車廂上掛著的竹簍子裡。
林歲曉揉了揉了小妹妹的腦袋,輕言細語地問道:「晚晚困不困?大哥哥幫你將被褥鋪好,你先歇息了,好不好?」
不問還好,這麼一問,林歲晚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些困了。
旁邊韓叔重還惦記著要背奶娃娃去瞧熱鬧的事呢,聞言立馬提醒道:「嘿!別忙著睡呀,甲一馬上就回來,睡著了可就要錯過好戲了啊!」
「哦,對了!」
韓叔重顛顛地跑到黑驢子旁邊,從驢背上的布袋子裡取了個不大的圓形黑漆攢盒出來,在林歲晚面前打開後,誘哄道:「我這兒還有些零嘴,你要是跟著我一起去瞧熱鬧,咱們到時候就一起吃啊。」
圓形攢盒裡面分成了八個小格子。
中間四個扇形的格子裡分別裝著話梅、杏干、桃脯、金桔餅。
外邊四個弧形的格子裡分別裝著桃片、棗酥、麻花、牛舌餅。
瞧著種類不少,可數量卻都不多,那牛舌餅也就只剩下一個了。
林歲晚瞬間就一點也不困了,主要因為是高城方向的喊殺聲實在太吵人了!
她神情自然地湊到韓叔重身邊,一本正經地擔憂道:「小哥哥,你家的護衛什麼時候回來呀,晚了可就瞧不上好戲最精彩的時候了。」
林歲晚對韓叔重的稱呼從「小公子」變成了「小哥哥」,並不是她有意想要套近乎,主要是……
人海茫茫,相見即是有緣,一起被攔高城外那更是緣上加緣!
再說了,自家祖父跟韓叔重的長輩似乎是有些交情的。
林歲晚覺得即便不看在零嘴的份上,也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生分,這樣會顯得自己實在有些小心眼。
林歲曉原本已經伸手打算將小妹妹抱上馬車,可手才剛抬起來呢,就眼睜睜看著小妹妹被一盒吃剩下的零嘴給哄走了。
他默默放下雙手,周身溫潤平和的氣質散去了一半,看人的目光中又帶上了幾分利刺。
林曄亭和林歲午祖孫神色同樣也有些不好。
可兩個娃娃一個只剛滿六歲,另一個也才七歲多一些,都還卡在七歲不同席的男女大防邊緣處呢。
他們這些做長輩兄長的,倒是也不好大驚小怪,刻意將兩個娃娃給隔開。
比起林歲晚父兄的憋屈,姜五郎此時卻又是嫌棄,又是鄙視。
心想這小兔崽子也就只剩下這麼一盒子零嘴了,路上是省了又省地才吃到現在。
扣扣搜搜地連他這個親舅舅都捨不得分上一星半點,此時倒是大方起來了。
可惜,你拿吃剩的零嘴去誘拐人家小姑娘。
以後會如何暫且先不說,如今卻是從一開始就在人家長輩兄長眼裡留了不好的印象呢!
……
姜五郎腹誹不已的時候,甲一終於回來了。
和甲一一起回到山谷的,還有之前那個挖浸血泥巴的火柴頭少年。
火柴頭少年姓霍,名長安,是璋德府平昌縣霍家村人。
剛一走到近前來,霍長安便「噗通」一聲跪在了林曄亭面前,「咚、咚、咚」地不停磕頭。
他嘶啞著聲音,似哭似喊道:「平昌兩年大旱,官府未賑濟災民不說,反倒是新增了不少苛捐雜稅,百姓實在是沒有活路了!」
「我平昌霍氏一族舉族逃難,其中有一半人慾前往北疆投靠在玄甲軍中效力的堂兄霍長青,可萬萬沒想到被攔高城不說,竟還有叛亂暴民視我等為豬羊棋子!」
「……之前只是言語挑唆,刻意煽動,此時卻是明目張胆地驅欲趕我等去擋那高城守軍的刀箭!」
霍長安額頭已經磕破,哭得滿臉血淚!
他就像那半隻腳已踏入了枉死城的冤魂一般,拼著魂飛魄散地想要抓住通往人間的最後一道光,虔誠又渴望道:「破軍蛇矛……,老先生定然就是傳說中的破軍將軍吧!小子懇請您救救我等被視作豬羊棋子的真正難民吧!」
「求求您了!老將軍,求求您了!小子這輩子若能僥倖活著,後半生願意為奴為仆報答您,將這條命都償還給您!」
齊萬山聞言譏諷道:「呵!你這條命倒是神奇,竟然能反覆來回地算計利用呢!」
林曄亭此生見過太多自尋死路之人,也看過無數苦苦掙扎著想要活著的人。
被人這般求到頭上,他心中並無半分惱怒,反倒是對這個火柴頭小子藏有幾分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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