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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謝知非渾身冷汗淋漓。
接著,又一個念頭像巨浪一樣撲面而來。
晏三合分析過,鄭家的滅門慘案一定是熟悉那場戰爭,熟悉四九城,熟悉朝廷的人做的。
從能養得起十二個殺手來看,這人的位置只會高,不會低。
那麼——
那麼就算他們暗戳戳的查這個案子,並且查到一些眉目,以那人的地位和手段,也早晚一天會發現。
到時候,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他和裴笑會怎麼樣,兩家會不會受連累,統統先不論,但晏三合……
謝知非慌了,徹底的慌了。
他一個小小的五城兵馬司總指揮護不住她啊!
謝知非掙扎著爬起來,連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就走出去。
外間的朱青、丁一嚇得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追出去一左一右地架住了。
「爺?」
「三爺?」
對面廂房裡的裴笑聽動靜,衣服都沒穿,就跑出來。
「謝五十,大半夜的你鬧什麼?」
謝知非一下子捉住他的手腕,「明亭,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裴笑懵了。
謝知非急得眼睛都紅了,「我護不住她,護不住,護不住的……」
「你護不住誰?」
謝知非搖頭,不停的搖。
裴笑都快被他搖暈了,大吼一聲,「說啊!」
謝知非愣愣地看著面前的裴笑,身子往前一栽,抱著小裴爺直接昏睡了過去。
小裴爺氣得想哭。
半夜還得伺候一個醉鬼,累死他算了!
……
小裴爺快累死了,李不言也快累死了。
小半個月的路,只用了八天就趕完,她感覺自己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散了架,裝都裝不回去。
比她更慘的是裴景。
這位年輕的、頗有醫學天賦的男子,後半程眉頭都沒有舒展過, 臉白得跟死人一樣,但就是咬著牙一聲不哼。
這要換成小裴爺,喉嚨都得嚷嚷啞了。
到了臨安府,直奔裴家的百藥堂,太孫的人已經等在裡面。
兩人連口氣都沒來得及喘,換了馬車繼續趕路。
路越走,越往樹蔭深處,最後在一處深宅大院前下了車。
李不言一眼就看到站在拱門口的沈沖。
沈沖看到李不言明顯一愣,卻沒多說什麼,冷冷道:「快跟我來。」
臨安府的深宅大院,和四九城的不同,一重院落一重景,連廊上的每個雕花,都不重樣。
穿過兩個院落後,侍衛明顯多了起來。
李不言敏銳地察覺到,連空氣中都有緊繃感。
穿灰衣的內侍跑出來,細聲細氣道,「二位來了,快請。」
李不言跟著內侍走進屋,在東廂房的暖閣里,看到了趙亦時。
這人穿一件中單坐在書案前,左手纏著紗布,紗布上隱隱透出些血漬,右手拿奏章,竟是一派沉靜儒雅氣象。
聽到動靜,趙亦時抬頭。
目光在看到李不言的瞬間,倏地亮了。
「我怎麼都沒料到他們會讓你來。」
李不言這時才發現,男人的臉色不是太好看,透著一層病氣。
「大概是覺得我這根攪屎棍,比較不容易讓人懷疑。」
「攪屎棍?」
「三爺給我起的綽號。」
「什麼緣由?
李不言指了指他胳膊上的傷,「還是先讓裴小太醫給殿下瞧瞧,瞧完了再說。」
趙亦時這才看了眼裴景。
裴景放下醫箱,沖皇太孫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才敢上前看傷口。
李不言眼尖地發現,小裴太醫的兩條腿在打顫。
這是遺傳了裴家人的膽小啊!
她轉過身,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一身的灰塵真嫌棄。
「來人。」
「殿下。」
「給李姑娘備水,換身乾淨的衣裳。」
「是。」
李不言轉過身,半口氣吊在嗓子眼,一臉「殿下,你莫非是我肚子裡蛔蟲」的表情。
「去吧。」
趙亦時低頭,又看起了手上的奏章。
李不言跟著內侍往前走了兩步,忽的又折回來。
趙亦時抬頭,她一身的風塵,但眼神很亮。
「三爺說我總壞他好事,所以叫我攪屎棍。」
「你壞他什麼好事?」趙亦時慢慢勾起唇。
「沒壞,他就是小心眼。」
「那你還聽他話,跑這麼遠來?」
他的眼神也很亮,李不言直視著。
「主要是想親口問問殿下,那盒月餅,怎麼就給了我?」
恰好這時,裴景去解趙亦時胳膊上的最後一層紗布,聽到這話手一抖,紗布自己落下來,露出七八寸長的一道猙獰傷口。
匕首刺的傷,不僅長,而且深,但沒有毒。
刺客下手的時候,應該離趙亦時很近,多半是扮成了婢女或者混進了侍衛里。
也難怪要從京里調小裴太醫過來,這陌生的地方,誰是自己人,誰是敵人,不太好分辨。
李不言別過眼。
「你猜呢?」趙亦時反問一句。
「能猜出來,還至於問?」
李不言轉身,一邊走,一邊嘀咕:「我娘什麼都給我了,就沒給我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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