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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找你?
說來也可笑,我身居高位,舉目四望,朋友無數,知己二三,可真正能託付的,真正敢託付的,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你。
你一身才華,半世孤傲;
你眉有山川,偏無我。
獨醒人,其實是痴人;而痴人一諾,千金重。
所以文仲,你一定不能拒絕我。
我有橫刀背水、一戰而死的勇氣,卻聽不得你說個「不」字,因為這孩子對我來說,實在太要緊了。
此事無謝。
若有謝,必是在九泉之下,你我相見,我自屈膝向你一拜。
愚兄:齊明
永和一年,冬至。
第472章 你是
最後一抹夕陽消失在天際,晏三合才如夢如醒。
齊明——案卷上有記錄,是老將軍鄭玉的字。
文仲——祖父的字。
所以,鄭玉和晏行是相識的,相識在安徽府的桃花潭,連飲三天三夜的酒,視為知己,然後天各一方。
永和一年冬至,鄭玉寫信給晏行,托他照顧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就是我??!!
晏三合徹底驚到了。
永和一年的冬至,她剛滿五個月。
一個僅僅五個月大的嬰兒,鄭玉為什麼要托人照顧她?
為什麼她對鄭玉很重要?
還有……
鄭玉為什麼要說世事難料?
晏三合雙手死死的握成拳頭,指甲深深的刺進掌心,察覺不到一絲疼意。
屋裡漸漸昏沉。
她依舊一動不動的坐著,前些天一閃而過的那個假設,再次浮出腦海。
假設——
那人早就備著和一個和她身形相當的替身,好在最危急的時候,把她救出來。
那麼,結論是什麼?
想到這裡,晏三合心中大駭,以至於坐都坐不穩了。
她蹭的一下站起來,急促的走到窗戶邊,砰的支起窗戶,然後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窗外,韓煦背手站著,一臉的詫異。
一封信,看了整整兩個時辰,他左等不開門,右等不開門,只好在窗戶邊守著。
「你這是……」
晏三合抬起頭,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鄭玉;
晏行;
父母;
淮左;
海棠院;
鬼胎;
幽禁;
殺戮;
大火;
替身;
失魂;
怒江邊;
晏三合感覺到天旋地轉,眼前的一切混亂了,模糊了,扭曲了。
真相是什麼,她看不清;
她究竟是誰,她不知道。
「韓煦。」
她一邊喘息,一邊低低的喚道:「你扶我一把,我站不穩了。」
韓煦越過窗戶上前扶住,拍拍自己的肩,「來,你靠過來。」
晏三合真的靠了過去,全身的重量都倚在韓煦的肩上。
她素來冷靜,堅強,唯一一次覺得支撐不住,是在得知自己是鄭家人後。
而現在,她再次感覺到支撐不住,呼吸和心跳都亂了。
因為她推斷出自己很有可能不是鄭家人,並且鄭家的一百八十口人,很有可能因她而死!
一百八十具屍體,得多重的分量啊!
她親眼看過的,一個又一個的墳塋豎在那邊,在夜裡都望不到頭。
如果真的因她而死,那就等於她要把這一百八十條人命,統統背在身上。
她一個十七歲的姑娘,怎麼能承受得住?
「我怎麼承受得住啊!」
晏三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在心裡問自己,直到意識漸漸模糊。
……
晏三合病了。
這病來勢洶洶,燒得晏三合都開始說胡話。
石嬸、老武叔、肖老太婆這些人都嚇壞了,立刻派村里跑得最快的小伙子,去請傈僳族的女巫來看病。
韓煦也飛鴿傳信到分部,請他們找個當地最好的郎中過來。
女巫一看是晏三合病了,連藥都沒有開,扔下一句「心病還需心來醫」,就唱著山歌喜氣洋洋地離開了。
把肖老太婆氣得,低頭擰了一把小孫孫的鼻涕,朝她背影就甩過去。
郎中也來了。
手扣上脈搏,沒有脈相,他大聲嚷嚷道:「人不中用了,不中用了,趕緊準備後事吧!」
韓煦一拳打過去,怒道:「治不好她,你得先死。」
郎中鼻孔里,緩緩流出兩條血漬,哭喪著臉道:「我開方子,我馬上來開方子。」
這些,晏三合都看得見,聽得見。
她感覺自己魂魄浮在半空中,看著宅子裡來來往往的人。
石嬸在熬藥,手裡拿了把破扇子,一邊扇,一邊嘴裡還在念著阿彌陀佛;
老武叔在設壇招魂,幾個兒子在邊上幫忙,還你一言,我一語的埋怨老武叔人老了,手腳一點都不利索。
肖老太婆兩隻手插著腰,衝著晏行的牌位數落,讓他在下面多保佑保佑孫女,別正事兒不干,光顧著和女鬼打情罵俏。
床邊,韓煦絞了塊熱毛巾,替她擦著額頭的冷汗。
他的臉上戴著麵皮,看不出喜怒,但眼裡都是熬紅的血絲。
她還看到了晏行。
晏行搬來一張長梯,一步一步爬上去,爬到最高處,他把手裡的書放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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