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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三合。」
董承風古怪的笑了一下。
「這是我人生中最投入的一個時辰,腦子裡一絲雜念也沒有,沒有對斷指的害怕,沒有對未來的擔憂,只有當下。你猜,這時我的琴音里多了些什麼?」
晏三合想了想,「猜不出。」
「多了一些貪念。」
董承風:「其實我心裡還是留戀那些肆無忌憚、左擁右抱的日子的,何等的暢快和愜意。」
晏三合:「說白了,就是怕死。」
董承風的目光像是要穿過她的皮囊,看透她的整個靈魂。
半晌。
他收回目光,用力往後一靠,長長吁出一口氣。
這丫頭,還是像她更多一點。
簡單,直接。
晏三合只當他這一聲嘆,是在嘆他自己,於是又問道:「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琴聲傳出去,遠遠地被另一個貴人聽見。那貴人已經連續三天沒有睡著覺了,他聽了我的琴後,昏昏欲睡。」
「前太子趙容與?」
「正是他。」
即使過去了很多年,董承風回憶起這一段過往時,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一曲彈完,他就坐在院中,等著斷他手指的人來。
一個時辰,不見人來;
兩個時辰,還是不見人來;
入夜時分,有人從外面走進來。
是個中年人,穿一身書生的裝扮,對他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帶上琴,我家主子要見你。」
這人一不佩劍,二不拿刀,長得更是平平無奇,但董承風卻下意識的在心裡打了個顫。
草原上的野馬,天生對危險有一種直覺,直覺告訴他,這人不一般。
「這人是誰?」
晏三合:「在先太子身邊充當什麼角色?」
董承風:「先太子最親近的侍衛,蕭澤。」
蕭澤領著他七拐八拐後,走進了一座院門。
院子的燈籠下,背手站著一人,那人聽到動靜後,緩緩轉過身。
董承風一下子止住了呼吸。
第717章 催促
董承風在秦淮河兩年多的時間,見過的人不計其數,卻沒有一個人,有眼前這人的氣度。
這是一個蓄著鬍子的中年人,身形修長,穿一件天青色的長衫,頗有幾分青衫落拓的書生氣。
長相更是出眾。
修眉朗目,眉宇之間自帶著貴氣,給人一種不動聲色的壓迫感。
最吸引人的是他的一雙眸子,明明無波無瀾,沉穩大氣,但就是不敢讓人直視。
「你叫什麼?」他問。
聲音低沉柔和,聽不出任何喜怒。
「晏三合,我知道眼前的人很不一般,但你想啊,我連彈琴的手指都保不住了,還怕他個鳥啊!」
董承風頗有幾分自豪道:「我就頭一昂,大大方方回答道:姓董,名承風,你叫什麼,報上名來?」
晏三合撲哧笑了,「換個人問這一句,下場就是亂棍打死。」
「還有更狂的呢。」
問完這一句,他察覺到蕭澤的臉微微一變,索性又不知死活地添了一句:
「你找我來,所謂何事?」
「找你來,想聽你彈一曲。」
中年人上前半步,「彈得好,才配知道我的名字。」
董承風心裡「哎喲」一聲,心說這人竟然比他還狂,少見!
「無名無姓之輩,不配聽我談琴。」
他初生牛犢不怕虎,只當又是一個尋音而來的人,鐵了心的想壓一壓這人的氣勢。
「先說姓名,再聽琴。還有,我彈琴,一曲收費一百兩。」
話落,蕭澤的臉色又變了。
中年人目光向蕭澤淡淡一掃,蕭澤立刻往後退一半步。
「姓趙,字容與,放心,銀子不會少你的。」
董承風見他乖乖說了,心裡得到極大的滿足,「想在哪裡聽?院子,還是屋裡。」
「屋裡。」
「那就進屋。」
董承風反客為主,抬腿就往屋裡走。
進屋,他一看這屋子和他呆的那間也沒什麼差別,不過就是屋裡的擺設多一點,越發的隨意起來。
他彈琴,喜歡席地而坐。
用腳勾過一個蒲團,他撩起衣裳,大大咧咧坐下去,撥動了幾下琴弦。
中年人看他一眼後,在貴妃榻上歪了下來,半眯起眼睛,道:「你彈吧。」
董承風一看這架勢,心道這人是個聽曲的行家啊。
真正會聽曲兒的人,都不會正襟危坐,都是怎麼舒服怎麼來。
既然是行家,那就得拿出些看家的本事來。
董承風彈了一曲了他最拿手的《春江花月夜》。
一曲彈完,料想中的掌聲沒聽見,耳邊只聽見輕微的鼾聲,抬頭一看……
「好傢夥,竟然給聽睡著了。」
董承風說到這裡,就不再往下說,看著晏三合,露出「你也是這副德性」的表情。
晏三合臉上沒有半點羞愧:「不好意思,我對琴音一竅不通,就感覺挺催眠的。」
「是啊,挺催眠的。」
董承風此刻的表情,和多年前聽到鼾聲的表情一模一樣——都是說不出的一言難盡。
他心裡罵道:操啊,這孫子到底是會聽曲呢,還是不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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