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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低得幾乎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今年的七月十五,你去了哪裡?」
步六的怒氣登了頂,這小子竟然還敢……質問他?
「想知道我是誰,就老實回答。」
嘿!
這小子還占了上風!
「鬼節,老子給大將軍燒紙去了。」
果然是他!
果然是他!
那一堆祖父墳前的灰燼,是他留下的。
「年年燒?」
「清明燒,鬼節燒,年年燒。老子再不燒,這世上還有誰會替他們燒?」
步六氣息越來越重,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說,你是鄭家什麼人?」
謝知非艱難的伸出手,勾住步六的頭,往下,再往下。
直到步六的耳朵,貼著他的唇。
他才輕輕開口。
「我就是那個從生下來,就沒出過鄭家海棠院的小子——鄭淮左。」
第649章 有眼
轟——
五雷轟頂!
步六聽見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幾乎要跳出胸腔。
「你……」
「這個身子是謝三爺的,但這身子裡的魂,是鄭家的。」
謝知非的酒,徹底醒透。
「你嘴裡的大將軍,正是我的祖父,我爹是他的么子,這刀法是我爹傳給我的。」
步六死死的看著他,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嘴巴。
疼!
「不是夢。」
謝知非推他開,自嘲一笑。
「永和八年七月十五,謝三爺生了一場大病,已經不中用了,而鄭家的慘案就發生在七月十五,我在那個時候,借屍還魂。」
步六徹底愣住了。
借屍還魂?
這,這他娘的……
愣了半晌,他忽的一把揪住謝知非的前襟,「你祖父生辰什麼時候?」
「二月二十二。」
「他喜歡吃什麼?」
「紅燒肉。」
「夜裡睡覺打不打呼?」
「平常不打,喝完酒打得跟雷一樣。」
「愛喝什麼酒?」
「北邊的燒刀子,他說那個才夠味兒。」
「他,他喝多了會幹什麼?」
謝知非緩緩閉上了眼睛。
「兒子,你祖父喝多了,就愛跟別人比撒尿,看誰撒得遠。你大伯、二伯、三伯、四伯有樣學樣,一個個比莽夫還莽。」
「他喝多了,喜歡把身邊的人弄成一排,然後撒尿。」
謝知非低低道:「哪個人撒的遠,撒得高,下回打仗的的時候,他就安排哪個人打頭陣。」
步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三魂丟了兩魂。
他就是那個撒尿撒得最遠、最高的人,將軍派他打頭陣,他兩條腿軟成棉花。
將軍救他一命後,氣罵道:「你小子塊頭那麼大,瞧著是個狠的,實際上鳥用都沒有,白瞎了你的那泡尿。」
「他身上還有兩處箭傷,一處右肩,一處在左小腿,陰天下雨傷痛發作時,這兩處傷口都得用艾炙熏,才能止疼。」
謝知非睜眼看著步六,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還要我接著往下說嗎?」
還要嗎?
不要了。
兩行淚從步六的面頰上緩緩落下,和頸上的血混在一處,無聲落入地上。
老將軍左小腿上的那處傷,正是為了救他,而留下的。
替老將軍熏艾炙的人當中,有他一個。
行軍打仗之人,傷不外露,這些都只有將軍最貼身的人,和他的家人才知道。
步六顫巍巍地伸出大手,一點一點摸上謝知非的臉。
他摸得很仔細。
一如當年老將軍把他從死人堆里背出來,手摸在他的臉上一樣。
「小主子。」
他突然仰起頭,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蒼天有眼啊!」
……
三日後。
南城門外八十里。
裴笑靠在馬車上,等了一個多時辰,他覺得自己的脖子都等長了兩寸。
餘光一瞄謝知非,發現這小子眼帶桃花,嘴角上揚,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兒,氣就不打一處來。
「你在那兒傻笑什麼?」
笑心裡盼著的人,馬上要回來了,望眼欲穿。
笑他和步六一頓酒喝得抱頭痛哭,又暢懷大笑,徹徹底底的交了心。
但這些統統都不能和你說。
謝知非朝朱青看一眼,朱青立刻趴在地上,用耳朵仔細聽了一會,眼露驚喜道:「來了。」
「聽見沒有,來了。」
謝知非理了理衣裳,扭頭沖裴笑道:「爺笑得好看嗎?」
賤!
小裴爺沖他翻一個白眼。
說話間,三匹馬疾馳而來。
朱青走到官道中間,衝來人揮揮手。
李不言眼尖,「三合,看。」
晏三合也看到了,到了近前,一勒韁繩,翻身下馬,直奔小裴爺而去。
裴笑嚇得直往後退。
這是咋啦,不沖自個的相好跑過去,怎麼沖我來了?
難不成幾天不見,神婆察覺出我小裴爺的好,移情別戀了?
「明亭,你和沈太醫家的關係如何?」
「好啊!」
裴笑下意識看看謝知非,「你問這做什麼?」
晏三合:「好到什麼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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