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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尼姑誰啊?
晏三合等裴寓離開,用力呼吸幾口氣,大大方方撩起衣衫,往床前的圓凳上一坐。
她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床上的蒼老男人。
男人抬了一下眼皮,眼睛緩緩睜開。
目光對上,晏三合挺了挺腰背,「水月庵有個尼姑叫靜塵,靜塵出家前的名字叫……唐之未。」
陸時臉上一絲變化也沒有,仿佛他根本沒有聽見晏三合的話。
「唐之未是唐岐令的女兒,唐岐令是你曾經的先生,當年你進京科舉,借住的是唐家的房子,陸大人,前塵往事可都記起來了?」
陸時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
這個變化,晏三合非要找一個詞形容,那就是:微妙。
「說吧,你假扮裴寓的醫童,混進我陸府,有什麼事?」
久病的人聲音是啞的,陸時的聲音除了啞以外,聽上去還很疲倦。
然而,更吸引晏三合注意力的,是他那句不答反問的話。
你假扮……
你混進……
你有什麼事?
他自己與唐家的關係,隻字不提。
晏三合在心裡瞬間做出判斷:陸時這人謹慎又小心,還有狡猾。
「如果陸大人的前塵往事記起來,我可以告訴你什麼事,如果記不起來……」
晏三合眯起眼睛,學著謝知非的樣子,慢慢翹起二郎腿,「那麼有些事情說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這一招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她賭的是陸時對自己的好奇心。
假扮醫童;
混進陸府;
然後呢,你陸時不想知道為什麼嗎?
晏三合如願看到了陸時臉上的表情,又有了些許變化;
但她看不到的是,身後的陸管事悄無聲息的上前一步,隨時等著主子發話,好一把擰斷她的頸脖。
陸時渾濁的眼睛盯著晏三合,半晌,忽然問道:「你叫什麼?」
「晏三合。」
「多大了?」
「十七。」
「哪裡人?」
「雲南府。」
「找我做什麼?」
「……」
晏三合沉默。
她不僅沉默,還冷冷的、毫不畏懼的與陸時對視。
陸時心裡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好像面前坐著的不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而是在朝廷里浸淫幾十年的老江湖。
可真是稀罕啊!
朝廷多少文臣武官,都不敢直視他陸時,這姑娘哪來那麼大的膽子?
「唐岐令曾經是我的先生;唐之未曾經是我的師妹,當年我借住在唐府。」
他目光一凝:「你找我做什麼?」
我找你當然是有重要的事。
晏三合的目光又深了幾分,「陸大人剛剛沒有說實話吧,唐之未應該不僅僅是你的師妹。」
陸時臉色忽的大變。
晏三合一看他這副表情,決定乘勝追擊,「你和她私定過終身?」
陸時撐著床板坐起來,厲聲喝道:「說,你到底是誰?」
「我是晏三合。」
她揚了揚下巴,亮出了底牌。
「靜塵的棺材落葬後裂開了。死人的棺材裂開,是生前心中有念,時間一長念就成了魔,我是水月庵請來替靜塵化解心魔的人。」
陸時的眼睛一寸一寸睜大。
房裡,安靜極了。
晏三合沒有再說話,一雙黑眸平淡地看著陸時,靜靜等著他開口。
有些事情從聽到,到接受,是需要時間的,晏三合知道自己不能急。
陸時的眼睛一寸一寸變小,直到眼皮耷拉下來,形成一條縫的時候,方才開口。
「晏三合,她的心魔不會是我,你找錯人了。」
晏三合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反問道:「我連她的心魔是什麼都沒有說,陸大人怎麼就知道找錯了人?」
「很簡單。」
陸時冷冷一笑,「我與她並沒有私定過終身,我們是清清白白的師兄師妹的關係。」
「陸時,你確定?」
晏三合對一個男人的厭惡與否,其實都在稱呼上。
陸時淡淡回答,「除了這層關係,再無其他。」
你還要臉嗎?
「好!」
晏三合壓住怒氣,「既然你說你們是師兄師妹關係,那麼她的棺材合不上,作為師兄的你,是不是可以出一份力?」
「晏三合,你能查到我這裡,就應該清楚很多過往。」
陸時的聲音帶著冷沉的肅殺。
「我陸時從來就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對於一個小人,她的棺材合得上,合不上,和我有關係嗎?」
晏三合驚住了,「你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棺材永遠合不上?」
「能!」
「你就不怕舉頭三尺有神明?」
「唐岐令伸手春闈,替人舞弊,抄家是活該;唐之未是她女兒,唐家昌盛時,她享受一切;唐家沒落時,她也應該承受一切,就算神明也不會怪到我頭上來。」
陸時冷笑一聲:「更何況人死如燈滅,她就不該有什麼念,什麼魔,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我為什麼要出力?」
「你……」晏三合狠狠噎住。
「你不必再來找我,這樁事情我只當沒有聽說過。」
陸時看一眼陸大,陸大上前一步,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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