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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過後,史書上對容與的評價會有兩種聲音,一種逼宮登位;另一種是亂臣賊子。
前者,哪怕是逼宮登位,史書也只會一筆帶過,因為那時天道已經站在了他的那頭。
若是後者,我想替他分說一下。
此次舉事,是真正的逼不得己,事情全由巫咒娃娃而起。
巫咒娃娃是在太子寢宮的小花園裡找到的,第一個發現的人叫顧阿六。
此人五十出頭,在太子宮裡負責花草樹木。
顧阿六發現巫咒娃娃後,沒有回稟太子把事情掩下來,而是拿著東西悄無聲息的出了府,獨自一人去了錦衣衛報案。
此人,定是誰在太子府中安下的暗棋一枚,起到引爆整件事情的作用。
除了顧阿六以外,還需得有人把巫咒娃娃埋進小花園。
太子的寢宮不是什麼人都能進去的,能進去的無非是嬪妃和侍奉太子的婢女。
嬪妃中,夏才人最為可疑。
此人十四歲到太子身邊,從婢女一步一步爬到才人的位置。
她祖籍在山東,但她的母親是北地人。
北地,正是趙王的封地。
除了夏才人外,沈女醫也極為可疑。
她是沈家人,因醫術出眾,被調進太子宮裡,給太子妃及一眾嬪妃看婦科病。
這兩個女子中,必有一人,是巫咒案的幫凶。
最後,此案幕後的指使者,無非兩人。
一人為太子父;
若是他,真正應了天家無父子那句話,可憐,可悲,可嘆;
一人為太子四弟趙王。
若是他,我只能替容與嘆一聲:狼子野心!
時間不多,書寫到這裡,就該落筆,可我卻還有幾句話想寫下來——
第一,我一輩子追隨容與,不悔;
第二,我為他死,不悔;
第三,若是事敗,我盼著有朝一日這份手書有一天能重見天日。
這世間如同一座沙漏。
當沙漏落盡,真相都被湮沒在深處,一切歸於塵土時,我盼著有一個人能把這沙漏倒過來,讓世人看一看這真正的真相。
最後。
三炷清香,願菩薩保佑。
保佑我的主上容與能長命百歲!
……
最後一個字看完,晏三合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
一摸,竟是淚流滿面。
為什麼呢?
她的心竟是這般的痛,就像有無數密密麻麻的針,同時刺了過來。
「三合?」李不言擔心的問。
「我沒事。」
晏三合把紙交給李不言,拿衣袖抹了一把淚,道:「唐見溪,我能出去喘一口氣嗎?」
唐見溪想著自己每一回看到這份手書,掩面痛哭的場景,點點頭:「我讓薜昭遠遠的跟著你。」
晏三合起身,低頭朝朱遠釗看去,「你們把手書看了,看的時候小心些,我去去就來。」
山裡的冬夜,除了風聲,再聽不到任何聲音。
晏三合沒有走遠,就站在山洞前的一片空地上,舉目眺望。
風吹起了她烏黑的發,有幾縷落在眼前,眼睛又開始有些發熱。
諸言停啊,你知道不知道,所謂的起兵逼宮,真的很蠢?
巫咒不是必殺局,起兵逼宮才是啊,他們就等著你們往裡面跳,好一網打盡。
怎麼就不能苟活呢!
容與啊,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諸言停一生追隨,至死不悔?
能讓只與你見過幾面的唐見溪,十幾年來一直深信你是清白無辜的。
身後的薜昭看著面前的少女,眼神里頗有幾分奇怪。
他不明白這少女在這夜色的背影,為什麼看上去那麼的悲傷,好像她此刻正經歷了一場家破人亡似的。
晏三合慢慢等心沉下來後,再度走回山洞裡。
此刻李不言和朱遠釗都已經把那幾份手書看完了,兩人都垂著頭,默默發呆。
晏三合坐回原位,問唐見溪道:「說說他們起兵以後的事吧。」
唐見溪苦笑,「我只知道一個大概。」
「那就說一個大概。」
「基本都死了,不是戰死,就是自刎而死,還有少部分貪生怕死的降了。」
唐見溪:「太子宮裡,也是血流成河,所有和太子有關的人,都被太子妃殺了。」
晏三合一驚,「太子妃?」
唐見溪點點頭。
「太子妃是個奇女子,那邊廂太子兵敗,這邊廂她就命人把一眾兒女,後宮嬪妃統統殺光,最後放了一把火,自己也橫刀自盡。」
李不言聽得心直跳:「一個沒留下?」
「一個沒留下。」
唐見溪嘆了口氣,「據說最小的太孫只有四歲,也沒了。」
晏三合冷笑一聲:「沒了好啊,真要活著,也是受罪。」
「太子妃自盡前,仰天大喊了一句天道不公。」
唐見溪:「先帝因為這個原因,一病不起,無奈詔回了遠在北地的趙王,最後把皇位傳給了他。」
無奈?
早幹什麼去了?
李不言冷笑不止:「但凡他站出來說一聲相信太子,結局也不會變成這樣,做了婊子還要立牌坊,噁心不噁心?」
這話,唐見溪和朱遠釗聽得心驚膽顫。
可真敢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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