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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裴爺一個白眼翻過去,「什麼委屈不委屈,我……」
「多謝你!」
晏三合眼神明亮,帶著誠實的情緒,「水月庵的事,教坊司的事,還有唐家的事。」
小裴爺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手和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擺了。
誰他娘的受得了這個?
一個孤傲的,冷清的、眼睛長在頭頂的女子,突然和顏悅色的對他說這些話……
這不是用刀往他小裴爺心上戳嗎?
得,得,得!
小裴爺咬咬唇,心說反正我也沒戲,就不做垂死掙扎了,「謝什麼謝,咱們倆是什麼交情?」
小裴爺一拍桌子,氣宇軒昂道:「過命的交情!」
晏三合端起茶盅:「以茶代酒,祝小裴爺前程似錦,花開富貴。」
「幹了。」
小裴爺拿杯子一碰,一飲而盡。
飲完,只覺得渾身說不出的痛快,連日來的憋屈,煩悶,痛苦,煎熬都一掃而空。
晏三合半個字都沒有說錯。
人和人從根上不一樣,他小裴爺怎麼混都可以,但家業還得實打實的撐起來。
裴家在他父親手上,沒有亂;在他手上,也亂不得,否則,他有什麼顏面,去見裴家的列祖列宗。
人活著,不只為男歡女愛這一件事,撞了南牆不回頭,那不是痴情,而是蠢。
「明亭。」
謝知非拍拍他的肩:「今兒晚上,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
小裴爺一臉嫌棄地揮開這人的手,把頭湊過和他新認的晏妹妹說話。
謝知非也不惱,身子懶洋洋地往後一靠,眼神一偏,正對上李不言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有種感覺,這根攪屎棍應該什麼都知道了。
沒錯,這就是他謝三爺的謀定而後動。
第一步,先把裴明亭這塊絆腳石挪開。
這挪,還得挪得有點水平,有點智慧。
明亭和他是好兄弟,兄弟兩同時喜歡上一個姑娘,說好聽點是眼光一致,說不好聽,是他偷窺兄弟的心上人。
古往今來,多少男人為了女人,與兄弟反目成仇。
見色起意,見色忘義不是他謝三爺的做派,他要一手抱美人,一手摟兄弟。
於是,他掩下了自己的心事,不緊不慢地等著裴明亭碰個頭破血流,等著兩人面對面把話說開。
這樣,石頭才算是真正搬開。
第二步,是謝家。
謝家怎麼擺平,他也有初步的打算,最關鍵的一點是晏三合心中要有他。
兩情相悅,再加上晏祖父對謝家的恩情,老太太和父親才有可能點頭應下。
不能急,謝三爺在心裡對自己說。
這事就像繡娘手裡的針,得慢工出細活,一針一線都落到了實處,就不怕繡不出個花好月圓來。
想到這裡,謝三爺主動對上李不言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李不言回他一記冷眼,加外鼻子裡呼出的兩道冷氣。
老狐狸!
我就不對三合挑明,就把話悶死在肚子裡,我倒要看看,你謝三爺接下來要怎麼做!
……
接下來幾天,謝三爺只做了一件事——
每天和李大俠一道翻牆出門,然後各自往茶坊去;夜裡再一道翻牆回來,在靜思居小坐上片刻。
別人不知道三爺的用意,李大俠一清二楚:他這是在用實際行動告訴晏三合,三爺不光嘴是甜的,心也是實的。
很好!
謝三爺,請繼續保持下去!
可惜,一連幾天,都沒有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嚴如賢的案子三司還在查,皇帝是保人,還是拿人,沒有流出丁點意思,朝堂上的人在觀望,書生們嗅著風聲,也一個個閉上了嘴巴。
轉眼就到了七月十三,三爺生辰的前一日。
這日傍晚,靜思居來了位誰也料想不到的客人。
晏三合看著面前的吳氏,神色淡淡。
如果不是念著三爺的熱心,她是懶得與吳氏這樣面對面,寡淡地坐著。
吳氏靜靜地呷著茶,半晌才艱難開口,「我今兒過來,是想和晏姑娘說幾句交心的話。」
「太太,請說。」
「姑娘在府里住了些日子,多少也聽說一些事情。」
吳氏聲音一哀,「若不是老太太護著,大爺、三爺有出息,我這太太的位置早就易了人。」
晏三合皺眉。
「我這人沒讀過書,就是個睜眼瞎,嘴又笨,也不會說話,什麼本事也沒有,比不得那些讀過書的人,會說話,會做人。」
「太太想說什麼?」
「晏姑娘,我沒有壞心。」
吳氏眼淚泛出來:「我就想老太太好好的,老爺好好的,兩個哥兒也好好的,還有晏姑娘在我們家,也好好的。」
晏三合沒有說話。
「從前我有做得不對的地方,晏姑娘大人有大量,別與我計較,我也不往外頭去,也不知道外頭的天地,是什麼天地。」
吳氏謹記著李正家的話,對晏三合拼命示弱,拼命討好。
「以後姑娘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再不多說一句話。」
晏三合聽到這裡,總算是明白過來,吳氏這一趟,是專程向她賠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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