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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麼呢?
哭他們命運多舛的主子?
哭他們已入黃泉的好兄弟?
還是哭這操蛋的命運,無常的人生?
不是,統統都不是。
他們只是想到了自己,隱身在大樹上的一隻小猢猻,樹倒了,猢猻也都散了。
世人只看到了大樹,又有幾人能看到那隻隱身的小猢猻?
約定的見面還在繼續著,一年,一年,又一年。
他對天行說著陸大人的遠大抱負;
天行對他描述小主子的長相,說小主子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眉目像極了;
說小主子聰明,什麼東西一學就會,一點就通,就是身子有些弱。
「陸大。」
晏三合突然出聲:「一般暗衛的藏身之處在哪裡?」
陸大:「屋頂,樹上,草叢,牆角……所有能藏身的地方。」
晏三合:「晝伏夜出?」
陸大:「晝伏夜出。」
晏三合:「一年四季?」
陸大點點頭:「一年四季。」
晏三合:「風雨不躲?」
陸大:「風雨不躲。」
晏三合垂眼靜默了許久,「說下去吧。」
陸大:「永和七年的十二月二十六,是我和天行最後一次喝酒,那一年,鄭老將軍出征韃靼,天行和我說了一些將軍的事。」
出征前,將軍在酒樓,見了天行一面。
天行說,將軍極少見他,每次只有在出征前,才會在酒樓里請他喝頓酒。
八年間,他們喝酒的次數沒有超過一個巴掌。
那天喝的是屠蘇酒,很清淡。
三杯過後,老將軍和從前一樣,從懷裡掏出一封封口的信,不用打開來也知道,信里的內容是「以防萬一」。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永遠沉在水底的秘密。
老將軍一直防著這一天,所以把「萬一」以後的種種打算,都寫在信里。
天行只需照著信里的安排,一步一步去做就好。
如果沒有「萬一」,天行會在老將軍回來後,把信燒了,就當沒有這回事。
這是兩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似乎冥冥中,一切都有預兆。
那天,天行接過信的同時,餘光瞄見老將軍灰白的頭髮,破天荒的多嘴說了一句:
「將軍多保重啊。」
老將軍不以為然的笑笑。
「天行老弟不必擔心,這戰是我今生的最後一戰,回來我就向陛下請辭,年紀大了,這仗也打不動,該退了。」
天行舉杯:「那我就等著將軍凱旋而歸。」
老將軍哈哈一笑,痛快的一飲而盡。
天行說,他送將軍離開的時候,心頭很不是滋味,朝廷這麼多的將帥,為什麼非得要個白髮人出征?
陸大回憶道:「那天和天行喝完酒,我們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去街市走了走。」
還有四天就是除夕,街市很熱鬧。
兩人走著走著,就不約而同的,回憶起了在高牆裡過年的場景。
年夜飯是所有人聚在一起吃,這一天,劉教頭允許他們飲酒,只要不醉,都沒關係。
喝完,鬧完,大家回房守歲。
守歲的時候,他們三人會擠在蕭澤的炕上,打打鬧鬧,最後一個被窩睡覺。
「那時候,是真開心啊——這是張天行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陸大低下頭,輕輕嘆息一聲後,接著往下回憶。
「不知道上天是不是故意安排好的,鄭家那年出事,我和陸大人也不在京中,在西邊邊陲查一樁貪腐案。
我得到消息後,心裡還存了一點僥倖。
鄭老將軍的那封信就是用來應急的,以天行的身手,應該能逃出去。
到了十二月二十六那天,我備了酒菜,早早的等在宅子裡。
哪知從天黑等到天亮,都沒有等來天行的人。
回到陸府我就病了,陸大人替我請醫問藥,病不僅沒好,反而重了,陸大人這才明白過來,他的忠僕得的是心病。
他問我,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想著反正大的小的都死了,也沒什麼可瞞的,就把張天行和海棠院小主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給他聽。
陸大人聽完後,沉默了半天對我說,人各有命,命里何時生,何時死,都有定數,強求是強求不來的。
這一句話,醫好了我的病。」
陸大靜默了一會,又道:
「永和八年以後的每個十二月二十六,我都會一個人去宅子喝頓酒,天行從來沒有出現過,慢慢的,我也就徹底死心了。」
「陸大。」
小裴爺突然插話,「那孩子是男是女?」
陸大慢悠悠道:「女娃。」
小裴爺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今年十八歲?」
陸大:「十八歲。」
小裴爺心頭猛的一跳:「你真是奉陸大人之命,來保護晏三合的?」
陸大望著晏三合,用一種發自內心的口氣道:
「除了陸大人的命令之外,保護晏姑娘也是我的一份職責。」
第827章 坦承
職責?
裴笑目光猛的向晏三合看過去,他突然想到了一樁小事。
在解唐之未心魔的時候,陸時問了晏三合幾句話。
你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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