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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並不知道,他挑中她不是眼光和取捨的問題。
庚宋升和他是國子監的同窗。
庚宋升是個神童,學什麼都快,記什麼都牢,中舉對他來說,簡直輕輕鬆鬆。
而他卻是資質平平,每天都要用功到三更半夜,就差頭懸樑,錐刺骨了。
正因為如此,兩人之間沒有任何交集,謝而立甚至有些討厭他。
可笑的是,那年春闈,庚宋升竟然因為春闈舞弊了,而他卻是天道籌勤,中了進士。
應下這門親事,在謝而立的心裡,就好像再一次把庚宋升踩在了腳下,心裡隱隱有一種不可言說的痛快!
……
月色清淺,夫妻二人慢慢踱步,遠遠瞧著郎才女貌,十分的般配。
走出一段,朱未希停步,抬頭看著謝而立,一臉的歉意。
「我爹的心魔牽扯到一個人。」
「誰?」
「庚宋升。」
謝而立瞳仁一深,「怎麼會牽扯到他?」
「我也說不清,但晏姑娘說,當年他舞弊的事情有些蹊蹺,要好好查查。」
說到這裡,朱未希臉上的歉意更濃。
「所以這些日子,我得往那府里去,還望大爺准我過去。」
事情來得太突然,謝而立胸口像堵了塊大石頭,又重又悶,聲音不由地沉下來。
「你去做什麼,又幫不上什麼忙?」
朱未希一聽就知道男人不高興了,若是別的事,她就會很知趣的閉上嘴巴,但這一件事……
「總有幫得上忙的時候。」
「那這府里怎麼辦,丟給誰?」
謝而立臉色也沉下來,「你別忘了,你如今是謝府大奶奶,不是朱家大小姐。」
朱未希臉色有些發白,眼神也一點一點暗下來。
「老太太那頭我已經回稟過,她也同意了,我會把春桃留下來,讓她在一旁幫襯著謝總管,府里的事情不會耽誤。」
謝而立一聽老太太那頭她都已經說過了,怒氣根本壓不住。
「你都安排好了,還跟我說什麼?」
「自然是要說一聲的,你我是夫妻。」
「你還知道我們是夫妻?」
謝而立目色發寒,冷笑一聲道:「我看你成婚到現在,滿心滿眼只有庚宋升一個人。」
「你,你說什麼?」朱未希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我說什麼,你自己心裡明白。」
謝而立袖子一指,揚長而去。
朱未希失神落魄地看著他的背影,好不容易擦乾的淚,又湧出來。
成婚到現在,那個人早就被她塞進了箱籠里,蓋上了蓋子,落上了灰。
本打算一輩子封存起來,誰知父親的一個心魔攪得朱家天翻地覆,她迫不得已才把灰抹掉,把蓋子掀開。
在來之前,她在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好好說話,哪怕伏低做小哄一哄,求一求,這事終歸是自己不對在先。
不曾想會是這樣一個結果——她這些年的付出和辛苦,在他眼裡不過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大奶奶?」
隱在暗處的春桃衝過來,掏出帕子,心疼的替主子拭淚。
朱未希接過帕子,「你怎麼回來了?」
春桃:「不放心奶奶。」
「沒什麼不放心的。」
朱未希吸了吸鼻子。
「明兒你留在府里,小事自個作主,大事和謝總管商量著來,謝總管做不了主的,要麼回稟太太,要麼等我回來再說。」
春桃想著大爺剛剛的態度,躊躇道:「大奶奶還是要往那邊去嗎?」
「去!」
朱未希忍著眼中的澀意,「此事不了,我此生難安!」
……
衛臨遠遠一看主子走路的氣勢,心就往上提了提。
大爺這人說話做事不緊不慢,以至於走路也比平常人要慢半拍,尤其是心情好的時候,更是閒庭信步。
像這般急沖沖走來,顯然是有事。
衛臨迎上去:「爺?」
「今日我歇在書房。」
謝而立扔下這一句,就往書房走,留衛臨一個人有些不知所措。
歇書房?
那事兒就是和大奶奶有關。
吵架了?
進到書房,謝而立掩上門,眼睛瞬間淬了火,
他和朱未希結親多年,自認為丈夫這個角色扮演的沒有十成好,也有七八分。
內宅的事情從不插手;
外人面前給足她面子;
身邊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通房、妾室。
朱老爺生病幾個月,她時不時的往娘家跑,但凡自己有空,都會陪著,自家親爹他都沒有這麼孝順過。
母親因為這個原因,對朱未希頗有微詞,是他勸母親少計較,多體量。
結果倒好,自己的寬容忍耐換來一頂綠帽。
謝而立想到這裡,眉心突突直跳。
朱未希,我哪裡對你不夠好?什麼地方沒有滿足你,讓你到現在還對那個爛人念念不忘?
你把謝而立當什麼?
你把我謝家置於何地?
「爺……爺……熱水已經打好了……」
謝而立一把拉開門,身上像結了一層千年的寒冰,嚇得門外的婢女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大呼小叫的還有沒有點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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