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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白的,哪兒黑的,哪兒軟的,哪兒硬的……他看得都喘不過氣來。
那天夜裡,他照例替他搖扇子。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察覺到空氣里有一些怪異。
他太熟悉這種怪異感了,悄無聲息的拿起邊上的刀,破窗而出……
三個殺手,使的也是大刀,可惜出刀的速度太慢,都死在他刀下。
他收起刀扭頭看了屋裡一眼,那人站在窗前,神色淡然。
顯然,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遇襲了。
遇刺的事,除了主上外沒有人知道,從那天夜裡開始,周也就睡到了他的外側,這是主上的命令。
這個命令幾乎要了周也的命。
他睡覺不是老實的性子,周也躲得再遠,他總能湊過來。
周也有時候被逼急了,就睡榻上。
可沒過一會,心裡又不得勁兒,賤兮兮的再睡上去。
有一回醒來,周也發現那人蜷縮在自己的懷裡,心裡怦的一動,鬼使神差的,周也慢慢張開雙臂,很輕很輕地從後背環住了他。
這時,他突然睜開眼睛,眼底漆黑深邃。
周也嚇死了,僵成一塊石頭。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很嘶啞,「阿也,再過幾年我讓父親放你離開,你娶個好媳婦,再生個兒子吧。」
周也不知道說什麼,只有倉皇而逃。
還沒從混沌中理清什麼,主上把他叫過去,命他收拾收拾東西,立刻去華國。
兒子遇刺的事情,讓主上終於下了決心,要為兒孫留一條後路。
他連東西都沒有收拾,直接出了長公主府。
到了華國,一切都安頓下來,周也心裡才生出了後悔。
應該和那人說一聲的,叮囑他以後夜裡別睡得太死,別喝冷茶,別踢被子,別總貪涼……
可還有什麼臉去叮囑呢!
周也走到銅鏡前,看著鏡子裡那張普普通通的臉,冷笑:
姓周的,記住自己的身份和本分,別仗著他性子好,脾氣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那樣的人不是你能肖想的!
在華國前五年,沒有任何人來找過周也。
有時候一夢醒來,他茫然四顧,心裡空蕩蕩,感覺自己就是一隻活著的孤魂野鬼,沒著沒落。
周也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自己再見到他,要說些什麼呢?
是先笑呢,還是先跪呢?
是對那天清晨的事情隻字不提,還是得賠個不是?
可當那人猝不及防的站在他面前時,周也發現自己錯的離譜。
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會傻傻地看著他,恍若隔世。
「阿也。」
那人從侍衛手裡接過一包東西,「給你帶的核桃酥,現做的,你嘗嘗味道如何?」
他接過來,咬一口。
好了。
他不再是一隻孤魂野鬼,他的魂又回來了!
那人揮退了侍衛,看著他:「嗯,很有幾分做官的樣子了。」
周也再咬一口核桃酥,嘴裡含著東西,就不用說話了,本來他也是個話少的人。
「祖父死了,父親他打算動。」
周也猛的抬起頭。
「動一發而牽全身,以後會如何,沒有人能料到。」
那人走進屋裡,倒了杯溫茶,遞到他手裡,「這麼多人裡面,我只相信你,你替我好好保護他。」
說完,他一撩起衣袍,在門檻上坐下來,然後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周也坐。
周也戰戰兢兢的坐了。
「有時候我常常在想,生活在這樣一個家裡,到底是老天爺垂憐我,還是厭惡我。」
周也心頭一驚。
「我祖母很可憐,有男人等於沒男人,要強了一輩子,到頭來連兒子都和她不親;
我祖父很可憐,一輩子活在長公主的威嚴下,連個好死也沒落著;
我母親很可憐,天天想著討好我父親,防這個,防那個,就沒防住自己的心。
我父親也可憐,這麼多年沒睡過一天的安穩覺,眉頭沒有舒展過一天。」
短暫的安靜後,他搖搖頭又道:
「我從懂事那天起,就想讓他們都開心,我誰的話都聽,他們讓我做什麼,我都照著做;他們讓我娶誰,我就娶誰。
我努力,我自律,我比任何世家子弟的少爺都勤奮,可為什麼我討好了他們這麼多年,結果是祖母把祖父給殺了?父親把祖母給軟禁了?
他們每個人都疼我,可他們做每一件事情之前,都從未想過我,我活著的意義,好像就是為了給吳家留個後。」
周也的心,驚得砰砰直跳。
那人低著頭,看不到臉上一絲表情。
「你六歲那年到公主府,是我求父親帶你進來的,我想看看從狗嘴裡搶走骨頭的孩子,長什麼樣?
你十六歲再進公主府,是我親自選的,這中間隔了十年,十年我見了你十次。
每年歲末你們進行搏殺時,父親都會帶我去看,他站在明處,我站在暗處。
有一個人,他贏了,我替他開心;他傷了,我覺得心疼,這人此刻就坐在我邊上。」
此刻周也的心,突然不會跳了。
「周也。」
那人抬起頭,看著他,然後喚了一聲全名。
「人生在世,總要有所為,有所不能為,為吳家傳宗接代是我要為的,喜歡一個男子,是我不能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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