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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沉聲:「正含情脈脈地看著戲台。」
小裴爺顫聲:「這香……竟然……竟然通人性。」
「靜塵的心魔,應該就是那個戲台上的男人。」
晏三合目光中有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溫柔。
「她只是等不及了,自己把那支香給點著了。」
停了一下,她又輕聲道:
「八年又十八年,或許他們已經太久沒見了。」
第379章 戲裡
八年,又十八年。
那是多麼漫長的一段歲月啊,漫長到他們都老了。
晏三合看著香,把聲音放得更低了。
「故事的開頭,應該就像戲裡演的那樣,千金大小姐和窮書生相遇了,雖然他們的身份一個高,一個低,卻擋不住情動心動。
故事的經過,是大小姐的落難和窮書生的蟄伏。
教坊司的八年,水月庵十八年,從高貴到卑賤,從卑賤到佛門,窮書生沒有變心,而是默默守候。
故事的結果,是窮書生在大小姐去世後,拔劍刺向所有傷害過大小姐的人。
他的最後一劍,直刺向天。」
所有人都聽呆了,眼神在香和戲台之間,來回地看。
這故事是真的嗎?
二十六年,他怎麼做到的?
晏三合看著戲台上的書生,輕輕一笑。
「朱青,不言。一會戲快結束的時候,你們兩個去守著唱春園的前門和後門。黃芪,你負責盯著窮書生。」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時點頭。
「小裴爺。」
「啊?」
「你知道什麼穴位紮下去,人就能醒來?」
裴笑瑟縮了一下,「大約是知道的。」
晏三合:「一會香點完,如果我昏過去,你無論如何都要把我扎醒。要不醒,你就在我身上扎一刀。」
裴笑臉色煞白:「晏三合,你換個人吧,我心臟不太行。」
晏三合扭頭:「三爺行嗎?」
三爺眸中像有碎冰閃爍:「你暈過去,就意味著心魔已經化解完。見陸時,還有沒有必要?冒不冒險?」
「有!」
晏三合沉默半晌。
「我解過那麼多的心魔,還沒有一個心魔化解完後,我這個解魔人還有一肚子話要問的。」
恰好這時的戲台上,鶯鶯與紅娘撲蝶,勾得張生實在忍不住從假山後面走出來。
鶯鶯轉身,見是個年輕英俊的後生,俏臉兒一紅的同時,忍不住又多瞧了一眼。
張生魂都沒了,像只呆頭鵝。
紅娘把用扇子擋住兩人的眼神,「小姐,我們回去吧!」
「你們看,戲裡小姐與書生相遇了,戲外呢?」
晏三合舌尖上泛起一點苦澀的味道。
「你們就不好奇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好奇那段鑼聲真正的意義?不好奇為什麼一曲西廂,就能化了她的心魔?」
你好奇,我就好奇;
你想知道,我就想知道。
謝知非看著晏三合的側臉,「好!」
一切安排妥當,晏三合什麼後顧之憂都沒了。
「下面,我們就陪她好好看完這齣戲。」
……
戲,越看越驚心。
這時的戲台下,已經有看客竊竊私語。
「今兒這戲,雖然書生的扮相老了些,但舉手投足間的味兒,卻是正的。」
「唱得也好,乾乾淨淨,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你們看他的眼神,亮的驚人。」
「誰扮的?」
「我好像從沒聽過這人唱戲。」
「高低是個角吧!」
伴著鼓樂聲,書生將手中的扇子一收,起嗓開唱——
「話說罷,心惆悵,一天愁鎖眉心上,小姐啊……
最後一個「啊」,一口氣息綿延不絕,竟是反覆盤桓低回數次。
台下觀眾,轟然叫好。
「菊」字包房裡,除了晏三合外,餘下五人都愣愣發呆。
黃芪: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這一嗓子,該不止十年吧!
朱青:年近六十的人了,身段怎麼還和年輕人一樣?
李不言:回頭,我得去我娘墳上,好好和她念叨念叨這個男人,不一樣的鳳凰男哩!
小裴爺:這世道一身秘密的人真多啊,我家老祖宗一個,眼前又是一個,都活成精了。
謝知非:御史、戲子;戲子、御史……誰能信?誰敢信?
謝知非的視線又偷偷瞄向晏三合。
她也一樣。
如果不是那麼多的巧合湊在一起,誰能相信早應該葬身火海的鄭家小姐,如今還活著。
咦?
謝知非的視線又往回挪了一點,落在香上,
這香不對啊。
燒了半天,才剛剛燒著一點頭,哪像從前,一陣風颳,一下子就燒完了。
驚嚇太多,謝知非都麻木了。
「晏三合,你有沒有發現,今兒這香,燒得特別慢。
「發現了。」
晏三合看著那團似有若無的白霧,低聲道:
「這香應該是不想錯過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唱吧!」
是的!
分別太久,她一顰一笑都彌足珍貴。
謝知非又把目光偷瞄向晏三合。
眸里,溫柔深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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