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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
「你勸過嗎?」
「誰能勸動靜塵師姐,她認定的事情,無論如何都會去做。」
「你的意思是說,靜塵這人很固執?」
「大人可有仔細打量過這間屋子?」
謝知非心頭一個激靈,「這屋子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清竹抹了抹眼淚,「哪有床頭對著門,靠著窗的,這在風水上來講,大不吉利。」
謝知非起身,往廂房裡探頭一看,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張木板床。
坐回原位,他問,「靜塵她知道這是不吉利嗎?」
「我特意和她說過的,還說過好幾回,她聽是聽進去了,就是不挪。」
「是不相信風水這玩意,還是她壓根就不在乎什麼吉利不吉利?」
「她說床這樣擺著,春有暖陽,夏有涼風,秋能聽雨,冬聽雪落,多好啊!」
不知道為什麼,清竹說完這話,謝知非腦子裡的靜塵,一下子活色生香起來。
不再是那個穿著尼袍,安靜的,寡言的,眼睛如死水一般,無波無瀾,無喜無怒的木頭人。
記下來,統統記下來,回去一五一十的說給晏三合聽。
他起身,虛扶了下清竹。
「我叫謝知非,字承宇,謝道之的第三子,以後有什麼難處,只管來謝家找我。」
打一記巴掌,餵一個甜棗,三爺這籠絡人心的手段,簡直了得。
李不言再次悟到了謝三爺為什麼受歡迎的原因。
人精一個唄!
……
清竹一臉動容的離開,接著進來的便是位瘦尼姑。
瘦尼姑不光瘦,而且黑;不僅黑,眼睛還小,睫毛短的幾乎看不見。
這副長相……
謝知非竟一時有些判斷不出她的年齡。
「叫什麼?」
「貧尼妙真。」
「多大了?」
「三十有三。」
謝知非心說,你這張臉長得可真夠顯老的。
「在庵里負責什麼?」
「負責寫字。」
「寫字?」
「庵里所有的字,掛庵門上的,掛正堂上的,你們看到的佛書佛經,都由我負責寫。」
謝知非暗暗驚訝。
那天在樹蔭下等晏三合的時候,他留意過庵門,上面貼著一副用草書寫的對聯,筆跡行雲流水。
不曾想竟是眼前這麼一個又黑又瘦的人寫的。
「你讀過書?」
「四書五經都讀過。」
難怪一進門,便不卑不亢,神色淡定,原來是個讀過書,會寫字的女先生。
既然是讀書人,就得換個問話的方式了。
謝知非二郎腿也不翹了,臉上也沒戾氣了,整個人坐得端端正正,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
「李姑娘,拿張凳子請人坐下。」
李不言雖然不明白這人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但還是聽話的搬了張凳子,讓妙真坐下。
等人坐定,謝知非開口問。
「你和靜塵熟悉?」
「她整理出來的佛經,都由我來抄寫,水月庵庫房裡的那些佛經註解,是我們兩個一起弄的。」
妙真:「別人都說我們是水月庵的黑白雙煞。」
一個皮膚白淨,一個皮膚黝黑;一個對佛法有悟性,一個對寫字有天賦。
妙真比靜塵小一輪,同一個屬相,這麼看還真有那麼幾分黑白雙煞的意思。
謝知非噙著笑,「在你眼裡,靜塵是個什麼樣的人?」
妙真:「做事認真,謹小慎微。」
這八個字,遠遠比「話不多」這三個字透露出來的信息量要大。
「做事認真我明白,但謹小慎微又怎麼說?」
妙真從懷裡掏出幾張紙,遞到謝知非面前:「大人,你看。」
謝知非低頭一看,紙上是用瘦金體抄寫的一段佛經。
「官爺覺得這字如何?」
「運筆靈動,筆跡瘦勁,好字。」
「與我的字相比,大人覺得哪個更好一些?」
「不分上下,各有特點。」
「這其實是靜塵寫的。」
「什麼?」
這一下,謝知非徹徹底底給驚到了,偏過臉冷冷看了李不言一眼。
這怪我嗎?
李不言一臉無辜的撇撇嘴,是庵主說的她的字很一般,那庵主還給三合看了呢!
「你確定這是靜塵寫的?」
「大人,出家人不打誑語。」
謝知非腦子轉得多快,「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把字寫丑?」
妙真輕輕頷首。
謝知非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上來。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你又是怎麼發現的?」
第251章 藏拙
妙真記得很清楚。
那年二月十九,是觀音菩薩生日,庵里要替觀音菩薩慶生。
她的任務很重,不僅要將庵里舊的字聯統統換掉,還要寫一堆的佛經。
那天夜裡,她在燈下寫到半夜,實在撐不住,就趴桌上打了個盹,翻身的時候,手不小心碰到蠟燭燙傷了。
燙傷的是右手中指和食指,寫字根本使不上勁,她自己給自己纏了塊紗布,咬牙硬撐著,但很快就被磨出了血。
十指連心,是真疼。
誰也沒瞧見,只有靜塵注意到了。
第二天,靜塵把厚厚一疊抄好的佛經遞給她,她這才發現原來靜塵的字是出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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