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潑婦和她,差了十萬八千里,不應該如此的。
哪怕是為了他。
陸時的心像是卷進了漩渦里,一點一點的卷下去,沉下去。
「明明是你要我家師兄撿帕子,也明明是你跑到我家師兄跟前,說頭暈。」
姓唐的小子故作深沉的嘆口氣,「虧我還勸師兄,要幫幫人家呢!」
天地,安靜了。
陸時斂下眉頭,轉身離開。
他一口氣走回自己的院子,在窗前坐下。
那些女人說得對,他不是什么正經人,只是在唐家父女面前裝得正經罷了。
他起過猥瑣心思,夜裡的時候,一個人躺在床上。
那時候,腦子裡會出現很多他睡過的女人,胖的、瘦的,嬌的、媚的……
最後定格的,永遠是月夜下,女孩兒從地上爬起來,無聲抬起的那張臉。
每到這個時候,他心裡會莫名的羞憤,難堪,然後開始唾棄、鄙視、厭惡自己。
嫌棄自己的出生,嫌棄那個女人,還有那四年的醉生夢死。
如果我出生在一個世家……
如果我的母親知書達禮……
如果我身心乾淨,為人坦蕩……
如果我再年輕幾歲……
我是不是就能伸手去摸一摸那張臉。
然而,這世上沒有如果。
一個人的身世、過去、經歷,就是他的皮膚,早就和骨血融在一起,撕不開,刮不掉,還做什麼夢呢?
可笑不可笑?
陸時從懷裡掏出胭脂,起身走到書案前,拉開抽屜放進去。
……
這一日,師妹收到了很多的生辰禮。
褚言停送的是宋徽宗真跡;
唐臻送了副名畫;
太子府送的是一尊半人高的珊瑚;
劉侯爺家送的是兩匹蘇繡、一隻白玉手鐲……
陸時慶幸自己把那盒胭脂鎖了起來。
熱鬧了整整一天的唐家終於安靜下來,他陪先生送完最後一個客人,像往常一樣去馬廄看書。
不知道為什麼,哪怕有了自己的院子,自己的書桌,他還是覺得在馬廄看書,是最讓他舒服的。
馬廄里有燈,他以為是三胖,走近了才發現,女孩兒俏生生的站著。
燭火落下來,在她身上勾了一圈柔和的輪廓,陸時心頭微動,是個大姑娘了。
「師兄。」
她笑盈盈的伸出手,「我的生辰禮呢?」
「沒銀子準備。」
他走到柵欄前,把腦仁兒牽出來。
「和去年一樣,我給你做馬夫。」
她從喉嚨里笑一聲,「我長一歲,得比去年多幾圈吧。」
他「嗯」了一聲,嗓音微啞,「幾十圈都成。」
「扶我上去。」她伸出手。
腦仁兒早已不是小馬駒了,長得又高又大,他扶她上去的時候,將她的手握在掌心。
手很軟,指尖有些冰冷。
他等她坐穩了,脫下身上的外袍,捲成一團,放在她面前。
「把手伸進去捂捂。」
「師兄,你不冷嗎?」
「不冷。」
第392章 坦承
陸時的確不冷。
夜深了,有個女孩兒專程等在這裡,什麼都捂熱了。
他牽著馬默默往前走。
腦仁兒如今不拿蹄子踢他,改拿腦袋拱他,親熱的跟什麼似的。
畜生其實和人一樣,誰對他好,它就對誰親。
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好一會,說:「師兄,其實每年生辰,都是我最不開心的一天。」
「為什麼?」
「我娘是生我的時候,落了點病根,太醫說她懷孕的時候吃得太好,以至於把我養得太大了,不好生。」
她聲音有點發沉,還有些顫。
「我娘說她沒指望會有自己的孩子,老天爺突然給她了,她就想讓我在娘胎里養得好一些,再好一些。
她不知道,我寧願自己生下來瘦得跟只貓似的,也想她好好的,如果沒有我,她能活很久很久。」
她輕輕嘆氣,「我爹也不會一個人到現在。」
陸時不知道怎麼安慰人,就是聽不得她嘆氣。
「我在馬廄里藏了點酒,你要不要喝一口。」
「藏酒做什麼?」
「夜裡冷,喝幾口就不冷了。」
她撇撇嘴,「沒有下酒菜嗎?」
「喝酒不用下酒菜。」
他調轉馬頭,把女孩兒扶下來,從草垛里掏出個酒壺,掏出帕子擦了擦壺嘴。
「給。」
她接過來,小心翼翼的喝了兩口,咂了咂嘴。
「這酒怎麼這麼烈?」
「烈酒才解愁。」
他轉身拿下幾個草垛子,放在地上,又把外袍鋪在上面,「坐。」
她聽話的坐了。
他在她邊上坐下,擋住風口,「再喝兩口就不冷了。」
她咕咚咕咚就是兩口。
他看她一會兒,嘴角往上彎了彎,「今兒的戲,好看嗎?」
午時壽宴,唐府大小姐吃到一半就不見了蹤影,找半天才發現,她和姓唐的小子又跑戲台看戲去了。
「嗯,好看。」
「唱的什麼?」
「西廂記。」
他皺眉,「怎麼看這個?」
她嘟嘴,「這個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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