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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沈巍聽了受不住,便是早就有心理準備的謝知非、裴笑、朱遠墨聽了,都覺得心跳如擂。
大逆不道啊!
竟然在背後議論當今天子。
不僅議論,他們還要把天子上位時,用的最卑劣的手段,一點一點揭開來……
真要被人聽去,滅三族之罪!
且死無葬身之地!
而此刻的沈巍只有出氣的份,沒有進氣的份。
他蒼老的臉上憑空多了一抹潮紅,像人死前的迴光返照,眼神定定地看著晏三合,眼珠子都不會動了。
晏三合平靜開口:「你不用回答我,只需點頭,或者搖頭。」
潮紅迅速退去。
沈巍喉嚨里發出「嚯 」的一聲,一口氣吸進肺里,胸口起伏几下後,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是!
趙!
王!
龍椅上那位九五至尊的天子!
當年沈巍去北地,並非心甘情願,而是被父親逼著去的。
父親說在北地呆幾年,熬一熬資歷,再回京城入太醫院,就大不一樣了。
北地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放眼望去,不是漫天的風沙,就是漫天的大雪。
天地寬闊無邊,望都望不到頭。
條件雖然差,卻也沒有那麼多的俗事,正好能潛心鑽研醫術。
一日夜裡,他剛睡下片刻,就被人叫起。
敵人來襲,趙王出征,結果兵敗而歸,死傷無數,現在大軍退回封地,召他們這些醫士前去救治。
沈巍二話不說,披衣就去。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恐怖場景,用人間地獄來形容都不為過。
沈巍忙一夜。
天快亮時,一個威風凜凜的少年走進來,沈巍眼尖,發現他手臂隱隱有血漬,只是穿著黑衣,看著不明顯。
沈巍趕緊上前,「王爺,您傷著了。」
趙王低頭一瞧,不以為然道:「喲,我也傷了,竟沒有察覺到。」
這一幕,便是他們的初見。
一個是三天兩頭出兵打仗的王爺,一個是醫術出眾的醫士,兩人打照面的機會很多,漸漸的也就熟悉了起來。
沒有像傳說中的情深意厚。
他那樣的人,和誰都情深意厚不起來,只是比著尋常醫士,多了幾分信任。
真要說到有交情,是在趙王妃生產時。
趙王妃頭胎難產,生了三天三夜也沒生下來,穩婆沒轍,只能把他請來。
命好的是,他施過針後半個時辰,孩子呱呱落地。
母子二人均安。
從那以後,不僅趙王對他另眼相看,王府上上下下的病,也只由他沈巍一個人看。
他回京城,趙王妃萬分捨不得,還送了他一車的北地特產。
回京後,忙著太醫院的事,北邊的事情也就淡了。
趙王進京,也不大與他來往,偶爾在宮裡遇見了,就停步聊幾句。
有些事情是要避諱的,尤其是他們這些世家大族,和哪個皇子皇孫都不能走太近。
幾十年,彈指一晃。
他從小沈太醫變成了沈老太醫,女兒進了太子府,長子沈炎德也在他的幫襯下,進了太醫院。
長子進到太醫院的第三年,替宮裡貴人看病時,用錯了一味藥。
貴人用的藥方都會留檔。
同僚發現後,就向太醫院院首舉報。
古往今來,太醫用錯藥的下場只有一個——不僅兒子要被踢出太醫院,連帶著他沈巍也要倒霉。
沈巍倒霉,就等於沈家倒霉。
沈家傳承了十幾代的好名聲,毀於一旦,以後再想往高處爬,那就很難了。
沈巍急得不行,到處求人通路子,想把這事壓下來。
根本壓不下,那舉報的人就是鐵了心的,想把沈家搞垮。
就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那同僚突然暴斃在家,院首當著他的面,把那張藥方扔進了炭盆。
這時,他才知道有人暗中幫忙,悄無聲息的平息了這樁事情。
三個月後。
當趙王的親信站在沈巍面前,他才明白,出手平息這樁事情的人,正是趙王。
就像天上不會掉餡餅一樣,趙王也不會平白無故的幫他,那人直言不諱的提出來,讓他女兒做一件事。
做什麼事,那人沒有直說,而是給了他兩個選擇——
做,保沈家兒孫三世榮華富貴;
不做,沈家本該是什麼下場,後面就是什麼下場。
「我沒有選擇。」
沈巍一邊搖頭,一邊低嚎,「我得保住沈家啊,我必須得保住沈家。」
晏三合:「然後,你就去逼了沈杜若。」
沈巍聲音嘶啞:「我先去求她的,她不肯,我就只有逼了。」
晏三合:「你逼她,她就答應了?」
沈巍渾濁的眼裡閃過一點瘋狂。
女兒那個性子,怎麼可能一下子就答應,逼了三次,她索性住進了太子府。
他實在沒辦法,就讓濮氏用起了苦肉計,把女兒逼回家。
那日,他記得很清楚,女兒是天黑回的家,身上的女醫官服還沒有脫下。
顯然是急的。
他心中一喜,暗道這苦肉計用對了。
女兒再怎麼六親不認,到底是濮氏肚子裡掉下來的肉。
她娘打小就疼她,當年女兒想學濮家的醫術,濮氏二話不說,帶著她回了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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