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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離開,書房陷入沉默。
董肖親手沖了兩盞茶,放在漢王手邊,然後掀起衣袍,跪地道:「王爺,伯仁有幾句話,不吐不快。」
趙彥晉看著他,「你說。」
董肖深吸一口氣,「頭一句話,王爺多年的圖謀策劃,付諸東流了。」
「……」
董肖:「第二句話,王爺甘心嗎?」
「……」
董肖:「第三句話,若是不甘心,該如何?」
「……」
趙彥晉的臉,陰沉的可怕。
三句話,每一句都像鋼針,戳在他的心上。
那張龍椅,是權力的頂端。
手握天下人的生殺大權,萬里河山歸一人,沒有哪一個皇子皇孫,能抵抗得了那張龍椅的誘惑。
這十幾年來,他兢兢業業圖謀的只有這一樁事。
怎麼會甘心?
可是,名正言順上位的路,已經徹底堵死了,他難不成也要破釜沉舟一把?
「王爺也看到了,皇太孫有多厲害,除夕夜幾句話一說,直接讓陛下棄了您。」
董肖兩條眉緊緊蹙著。
「陛下百年後,太子或許還能因為手足情深,對王爺既往不咎;皇太孫是狠人,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趙彥晉眼神發冷。
這話說在他心坎上。
除夕夜,他前腳離開皇帝的寢殿,後腳皇太孫就跟去了,
「王爺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世子他們想一想。」
董肖輕輕嘆息一聲。
「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鼾睡,有些仇能解,有些仇不死不休,他們的出路在哪裡?亦或者……皇太孫會給他們出路嗎?」
第698章 選擇
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鼾睡。
趙彥晉只覺得心口升起一片怒海,灼燒得他四經八脈都奔湧起來。
他上位,太子一脈必死無疑。
將心比心,太子上位,也絕不會放過他。
「現在擺在王爺面前的,是兩條路。第一條,王爺回到封地,從此安分度日,等待老天爺的高抬貴手;」
董肖停了好一會,又道:「第二條,看準時機,扭轉乾坤,替兒孫後代搏一條生路。」
「住嘴!」
趙彥晉佯怒道:「此等大逆不道的話,你也敢在本王面前說!」
董肖一怔,垂頭沉默良久後,身子緩緩伏地。
「伯仁請王爺做出選擇。走第一條路,伯仁明日便離開王爺,從此閒雲野鶴,四海為家,不問俗事。」
「你……」
「若走第二條路,伯仁願做王爺的馬前卒,陪王爺上刀山、下火海,無所畏懼。」
董肖抬起頭,目光異常堅定的看著趙彥晉,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道:
「王爺,一將功成,萬骨皆枯,成王敗寇,伯仁請王爺選擇。」
趙彥晉心跳砰砰,幾乎要跳出胸腔來。
哪有什麼兩條路啊,明明眼前只剩下一條路可走——古往今來,但凡搶那張椅子的人,落敗了只有一個死字。
可是讓他反他的父親……
「伯仁,你可知陛下他……」
「陛下他老了,可王爺還正當年。」
董肖聲音沉沉:
「且王爺別忘了,陛下他當年為了坐上那張椅子,可沒有心慈手軟,若他軟一分,猶豫一分,此刻坐在那張龍椅上的人,必定是先太子。」
趙彥晉眼神中如狼一樣的凶光,唰的露了出來。
沉默良久。
他前所未有的堅決道:「本王,選擇第二條路!」
……
正月十八,丁一風塵僕僕地回來了。
晏三合得到訊兒,立刻讓湯圓和蘭川備好熱水熱飯。
丁一洗漱吃飯的時候,謝知非和小裴爺匆匆而來,跟著一道過來的,還有朱遠墨。
朱遠墨一夜白頭,引出無數閒言碎語。
年前,他再次上書,請辭欽天監監主一職,皇帝留中不發。
這一次,朱遠墨並非以退為進,而是真正地萌生了退意。
朱家男子從來命不長。
下一輩的幾個孩子中,並沒有資質出眾的人;就算有,他也沒有時間,手把手扶那孩子坐鎮欽天監。
他對皇帝說「朱家走下坡路」的那句話,沒有摻假。
盛極而衰。
朱家的氣運都被朱旋久破壞了,不如,往後退一步吧,還能保全一家老小。
謝知非和裴笑的臉色也不好,活活累的。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裴、謝兩家水漲船高不說,他們兩人也成了四九城的香饃饃,誰見了都要夸一聲青年才俊,上門說親的媒人,一個接著一個。
忙都忙不過來。
青年才俊們因為趙懷仁的話,別院都不敢多來,怕在這個節骨眼上惹出禍事。
丁一三下兩下用完飯,一抹嘴,匆匆進到花廳,身上還背了個包袱。
他解開包袱,從裡面掏出一個畫卷,「晏姑娘,你看。」
晏三合接過畫卷,一展開,心臟倏地停止了跳動。
畫上是一條船舫。
船頭,白衣男子席地而坐,雙膝上放著一隻七弦琴,雙手撫在琴上。
他散著發,敞著衣,露出修長的頸脖,健碩的胸膛,說不出的風流不羈。
最攝人心魄的,是他向遠處眺望的一雙眼,眼窩深深凹陷,目光悠遠綿長,不由讓人生出想像,他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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