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頁
他聞到一股酒味,罵天市活該,換了他是黃氏,也得和他吵,又喝酒,三天兩頭喝酒,怎麼沒喝死在外頭呢。
天市嘿嘿笑,喝了一盅溫茶後,聊起了從前做的那些壞事。
他趕緊攔住,還說這種事情得爛在肚子裡,萬一被老爺聽到了,可不得了。
說到老爺,天市一下子就收了嘴,開始撕扯自己的頭髮,一副很煩躁的樣子。
「你怎麼了?」
「我……」
天市抬起頭。
這時,他才發現這人的眼底都是紅血絲,眼圈四周則是一圈黑青色。
「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喝酒喝的,最近求老爺辦事的人太多,一個個都跑來通我的路子。」
天市抹了一把臉,忽然重重的嘆了口氣。
「太微啊,你說咱們做下人的一輩子圖個什麼?不就圖個好主子嗎;
圖好主子做什麼?不就是為了能填飽肚子嗎;填飽肚子為什麼?就為這條賤命能活下去。」
這話聽得他有些發忤,「你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就覺得活著挺難的。」
天市冷笑一聲。
「從前做狗,主子讓咬誰,我就咬誰;後來成家立業,別人叫我一聲爺,就覺著自個是個人了,實際上,我還是條狗。
主子讓叫,我才能叫,主子不讓叫……繩子都在他手裡牽著呢。」
天市沒有再說下去,撐床邊站起來,赤紅的眼睛看著他。
「太微,咱們做狗的也別太忠心,也得防著一些。」
「防誰?」他不解。
「防你的主子。」
天市說完,便轉身走了,等他反應過追出去時,只看見半敞開的院門。
他躺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的想,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傢伙好好的,為什麼說那樣一通話。
要說到主子,這世上哪還有比老爺更好的主子?
多半是他和太監來往的事情,被老爺發現了,老爺罵了他幾句。
早就提醒過他的,死活不肯聽,現在好了,惹老爺生氣,白白生出事端來。
老爺雖然很多事情都由他們,但這種觸犯祖宗家規的事兒,老爺再好的脾氣,也容不下啊。
第二天,他還沒想好要怎麼幫天市在老爺面前求情,老爺就派他去兩廣採買一批上好的紅木。
宅子快要修繕好了,缺些個家具擺設,太太偏好紅木,整個華國只有兩廣盛產紅木。
這是一樁肥差。
他收拾收拾東西,領著兩個下人當日就出發,出了南城門才想起來忘和天市打個招呼。
兩廣一來一回要三個月。
三個月後回到朱家,先到老爺跟前交了差,交完差拎了一壺好酒去天市院裡轉轉。
到了院門口,發現落了鎖,一打聽才知道,天市偷賣老爺的符咒,被太太發現後,一家五口都趕出了朱府。
他頓時覺得不對勁。
從前老爺還是四爺的時候,經常會畫一些普通的符賞給他們,他們拿著這些符,暗戳戳去外頭倒賣。
一張符,賣個二兩銀子,換點酒錢回來。
如今天市身為老爺身邊第一得意人兒,哪還需要幹這些勾當?動動嘴皮子,那些想走他路子求老爺辦事的人,自然會乖乖掏銀子給他。
他不敢去問老爺和太太,只好偷偷去天市外頭的宅子找人。
送錢的人多了,天市就在外頭置了房舍,一個三進的小宅子,在護城河邊上。
他敲半天門,沒有動靜;
第二天去,依舊沒有人開門。
第三天再去,還是閉門羹。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事情似乎有些不對了。
天市和黃氏都是從外頭買進朱家的,夫妻倆個無親無戚,被趕出朱家後,只有這一間宅子可以容身。
人呢?
入夜,他領著心腹小廝翻牆進了宅子。
宅子裡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廚房沒有碗筷,床上沒有被褥……
那麼也就是說,天市一家被趕出朱府後,根本沒回到這裡。
那他們又會去哪裡呢?
太微左也想不通,右也想不通,總覺得事情蹊蹺。
就在這時,老家宣化府有個姓張的把總找到了他。
張把總一妻三妾,生了六個丫頭片子,就沒有一個帶把的。
張把總覺得自家的宅子風水不好,請他幫忙通通路子,求老爺去張府看看風水。
張把總出手很闊綽,足足二千兩銀子。
他收了銀子拍胸脯應下,五百兩裝進自己口袋,餘下的奉給老爺,請老爺出馬。
不曾想老爺一口拒絕,說最近衙門裡的事情很多,抽不出空去宣化府。
他從來沒想到老爺會拒絕,一時傻眼了,往日只要他開口,老爺都是有求必應。
大話已經說出口,豈有收回去的道理?
再說老家那頭的人,個個都知道朱家的小二子在京城混得賊好,是欽天監監主身邊的紅人兒。
這點小事都擺不平,傳出去他面子往哪兒擱,爹娘還要不要做人了?
人有那麼一瞬間,總會鬼迷了心竅。
他一咬牙,自己回了宣化府,去張把總府里實地查看了一翻。
當然,對張把總的藉口是,老爺衙門裡公務忙,派我過來看一看,回去再轉述給他。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