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頁
虎子一馬當先沖了下去,駱芸愣了下,也緊跟著跳下了河。
秋天的河水凍爪,但很難突破身上的皮毛,尤其是虎子,它完美地繼承了媽媽的優勢,哈士奇的皮毛是雙層的,裡面是密實的保暖絨毛,輕易不會被河水破開,它們牢牢地保護著被埋藏在下邊的皮膚,不讓冰冷的河水帶走一絲虎子的體溫,相對比虎子,駱芸的皮毛稍微有點不抗水,但她抗造啊,體格強悍是昆明犬的優勢,就算跳進河水裡被小秋風吹頭,也不會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駱芸一個猛子扎進去,駕馭著水流往李文那邊沖。
她趕到的時候,虎子正叼著李文的衣服往上拽,可李文一點都不配合,他兩隻手抓著井運的頭髮,兩條大長腿緊緊夾著井運的脖子,恨不得當場給他來個拔頭,直接頭身分離。
河水刺激著雙眼刺痛,得虧水下清澈,否則駱芸還不敢睜開眼睛。
李文的表情猙獰,恨不得吃了井運的樣子,而井運已經開始翻白眼了,顯然水性不太行。
見這倆人在水裡掙扎不了多久,駱芸立刻游到井運的腰後將他頂了起來,配合虎子將兩個意識開始模糊的人往岸上拖。
李文在掙扎,他不想上岸,他得把手裡的人給摁死再說,他自從設計接下井運這個活開始,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李文的意識開始模糊,頭上的光影被水面撕裂成無數個碎片,就像他當年發瘋一樣砸碎了姐姐擺在冥婚喜宴上的照片落下來的玻璃,那笑得一臉明媚的人卻永遠不會再回來。
李文的家鄉就在屯青縣,在他從小的記憶里就沒有多少父母的影像,圍繞在他身邊照顧他的一直是比他大十歲的姐姐。
他的姐姐叫招娣,一個透露出父母所有期望的名字,帶著讓人窒息的期盼。
李文有時候就想,自己的到來一定是讓姐姐最痛苦的事情。
李文的出生讓父母欣喜若狂,他們抱著小小的李文,露出他的身體展示給所有人看。
【看,這是個男娃,老子是有種的人。】
【看,這是個男娃,我可不像某些女人是不會下蛋的母雞。】
粗坯的言語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刺激著角落裡的姐姐,李文對當時的記憶並不深,只是記得從那天起姐姐開始排斥自己的靠近。
然後又在自己餓得嚎啕大哭時把自己抱在懷裡,站在矮凳上艱難地給他做飯。
很長一段時間裡,李文記憶里是沒有父母的,他的所有記憶都充滿了姐姐單薄的身影。
姐姐洗衣服,姐姐做飯,姐姐在院子裡輪著鋤頭種地,他邁著不太穩當的步伐緊緊跟在姐姐身後,恐懼著哪一天這個可以依靠的人也消失了。
爸爸回來了,拿走家裡所有的錢再次消失。
媽媽回來了,一邊哭罵著父親是個人渣一邊大罵著李文:「生你有什麼用,生你也留不住你爹。」
李文用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搞懂自己出生的意義。
他的出生成全了父親的面子,他的母親只是想要用他留住父親——某種意義上來說,姐姐的出生也是這個目的。
這個家庭是畸形的,只有姐姐是李文心裡最後那一點溫暖。
姐姐會在母親走後,抱著一身青紫的他上藥,會在他疼的半夜痛哭的時候唱著歌謠哄他。
在這個家裡,他們才是相依為命的家人,而那對夫妻倆只是一個需要時才會回來的客人。
父母為什麼不考證就可以當父母?
這真是世界上最大的漏洞。
有一年父母在外邊突然賺了一大筆錢,他們開始常常在家中,李文開始上學,姐姐也開始上高中,記憶里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姐姐放學回來的時候,帶回來的烤麵筋,烤的焦起的外皮一口咬下去裡面是勁道的麵皮,他們坐在家門口,啃著麵筋,聽著姐姐的夢想。
她說她想要開一家自己的燒烤店,選一個好地段,每天客似雲來,還不愁吃燒烤了。
「有錢真好。」姐姐笑著說,夕陽在她的臉上染上一層橘紅色的光暈:「爸媽有了錢就沒吵過架了,我們也沒挨過打。我對他們沒什麼期望,只要安安穩穩讓我讀完高中就好,等我考上大學,我就能離開這個家,我半工半讀,總有一天會實現願望。文文,你以後想幹什麼?」
李文低頭啃著麵筋含糊的說:「幫姐姐開燒烤店。」
他吃的滿嘴流油,他笑的傻乎乎,看著姐姐給他擦嘴,心裡就想,他一定要給姐姐開一家好大好大的燒烤店,姐姐想吃什麼,他就給姐姐烤什麼。
李文的整個童年都是香辣的烤麵筋的味道,那是他最幸福的時光,姐姐考上了大學,回來的時間越來越短,每一次回來,他都會藏起身上的淤青,高高興興地跟在姐姐身後,享受學校胡同里那家經久不衰的烤麵筋的小攤子。
他長大了,他知道了很多是非對錯,也知道了什麼叫做重男輕女。
人,無法改變出生的環境,無法改變親生的父母。
但你可以把握自己的思想,可以為了生存而反抗。
在李文的心裡,父母根本不重要,他的家人只有姐姐,而在姐姐心中也是一樣的。
十六歲那年,李文接到了姐姐一個電話,她高興地說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工作,如果能夠順利的完成,就能湊夠開店的錢了。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