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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景宣帝看來,衛廷與衛家那些一根筋的虎將不同,他身上有著文人的清高與才氣,不好戰,一心只讀聖賢書,是自己可以悉心培養的好苗子。
只是沒料到衛家橫生變故,衛廷為救父兄祖父,毅然披甲上陣。
也正是那一刻,景宣帝才驚覺自己那些年都看走了眼。
衛家哪兒有什麼文弱書生?
幼子衛廷才是最深藏不露的那個。
自此,景宣帝連衛廷也忌憚上了。
蘇陌語重心長地說道:「衛家樹敵太多,你與他扯上關係,未必是件好事。」
「他家人救回來了嗎?」蘇小小關心的卻是這個。
蘇陌搖搖頭:「得到消息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晚了,衛家滿門戰死,衛老將軍身首異處,頭顱被懸掛在城樓之上,足足月余。一直到衛廷踏破碎雪關,兵臨城下,奪回城池,才將衛老將軍早已冰封的頭顱拿了下來。」
「聽說,是衛廷親手將衛老將軍的頭顱縫上去的。」
大雪紛飛,剛過十八歲生辰的少年郎,孑然一身跪在雪地中,一針一線,把祖父的屍首縫上。
沒人知道,那一刻,少年的內心究竟經歷了多大的仇恨與痛楚。
「他父兄的屍體,有的損毀嚴重,有的……根本連找都找不著了……」
那之後,衛家幼子就像是變了個人。
世人見多了他囂張跋扈、頑劣不羈的樣子,漸漸就忘了他曾是那個意氣風發、打馬遊街、一笑傾天下的狀元郎。
蘇小小沉默。
半晌,她輕聲問道:「他……有消沉過嗎?」
「沒有。」蘇陌這一生佩服的人不多,衛家幼子算一個。
這個人,可以死得壯烈,可以傷得慘烈,但絕不意志消沉。
哪怕只剩最後一口氣,他也要堂堂正正,站得高、站得遠,在萬人之上,仰起頭來呼吸。
他曾明目張胆地說過——他難過,就讓所有人都不好過。
蘇陌嘆道:「我和你說這些,不是要與你分享衛廷的過往,是希望你慎重考慮與衛廷的關係。反正你們是假夫妻,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蘇小小唰的警惕起來:「你聽誰說的?」
蘇陌猶豫了一下,到底是如實招了:「蘇玉娘來信了。」
蘇小小杏眼圓瞪:「玉娘給你寫信了?」
這是什麼神進展?
蘇陌拉開桌子下的暗格,取出幾封信函:「這幾封是給你的,最下面的一封是寫給我的,你也可以看。」
什麼叫我也可以看?
重點是這個嗎?
蘇小小雙手抱懷,一臉嚴肅:「你倆何時勾搭上的,老實交代!」
蘇陌嗆了下。
這是何等虎狼之詞——
蘇陌臨走前,悄悄帶走了蘇老爺子與蘇大郎,同時,他也找到蘇玉娘,留下自己的聯絡方式。
若是蘇玉娘想起或者得到任何與當年有關的線索,請務必寫信告知他。
同時,如果她想與自家表妹聯繫,也可以寫到家裡。
僅此而已。
蘇玉娘主要是給蘇小小寫的,給蘇陌是順便,她擔心蘇小小來京城受欺負,信里告知蘇陌,小倆口是假夫妻,萬一衛廷對蘇大丫不好了,記得給蘇大丫找個更帥的。
那丫頭是花痴,只喜歡好看的男人。
信里有幾個錯別字,不過對於蘇玉娘而言,已經算極大進步了。
蘇玉娘給蘇小小的信就呱噪多了。
叭叭叭地寫了一大堆,也不嫌自己字丑,從村里講到鎮上,從老蘇家講到錦記。
蘇小小看了看蘇陌:「原來蘇老爺子被你帶來京城了。」
老蘇家成了過街老鼠,村裡的人一日罵上三遍,原先分給他們的地,也全被郭里正收回來了。
「你上次留的圖紙,劉平找了幾個工匠一起做出來了,用它犁地可快了。」
「囡囡兩個月了,有一天我聽見她叫娘了。」
蘇小小笑了,兩個月的娃哪裡能叫娘?蘇玉娘就可勁兒吹吧。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錦記做不下去了,我趁火打劫,把錦記收購了。」
嗯,蘇玉娘成語學的不錯。
「給你寫信的時候,你家大黑一直在旁邊叫喚,我懷疑它在罵你,我決定晚上獎勵它兩根胡蘿蔔。」
「大黑是那頭驢。」
還給驢取名字了。
蘇玉娘的信上沒有文縐縐的書面語,全是白話,蘇小小不難想像某個小富婆一臉嘚瑟的模樣。
「小吳姐和劉平讓我向你問好,小趙姐和小勇向你問好,孫掌柜向你問好……名字太多我懶得寫了,自己想,不用給他們回信。」
那就是必須給你回信唄。
小吳氏當上主廚了,做了許多女人一輩子都不敢做的事,她還收了三個徒弟。
徒弟們沒她聰明。
她想寫信告訴蘇小小這些。
蘇玉娘十分大方地說道:「不必了,我幫你寫,你要說啥,我全給寫在信裡頭,兩封信費銀子。」
小吳氏一想也對,她於是說了,前前後後講了小半個時辰呢。
她絕對想不到,蘇玉娘寫過來就倆字:問好。
……
國子監不愧是京城最大的學府,占地面積極廣,建築古色古香,亭台樓閣,雕樑畫棟,處處都透著一股皇城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