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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嗎?」他問。
「你是指止疼的話,那是有的。」秦滄闌公平公正地說。
岑太醫暗鬆一口氣。
三個月了還沒過期,那看來家裡那些臨期的止痛散不用扔——
秦滄闌問道:「你上次說,吃了那種止痛散會有副作用,讓我能不吃就儘量別吃。」
「沒錯。」岑太醫道:「止痛散里放了曼陀羅,這種藥草的根莖是有毒的,我放的劑量不大,不會導致中毒,但倘若長期服用,會導致一定程度的成癮性。少量服用問題不大,但也不排除嗜睡,渾身乏力,噁心,嘔吐,食欲不振。」
秦滄闌又道:「除此之外,還有呢?」
「嗯?」岑太醫不解地看向秦滄闌。
秦滄闌清了清嗓子:「譬如……會不會看見什麼……」
岑太醫會意:「你是指幻覺嗎?」
「啊,就……做了個夢!」秦滄闌也擺爛了,「我吃了你的止痛散,晚上做夢了!我從前……不做夢的!」
岑太醫想了想:「倒也不排除這種可能。不過,您夢見什麼?」
「我夢見華音了。」秦滄闌說。
岑太醫一愣。
岑太醫與秦滄闌認識了數十年,也算二人的朋友,這聲華音,他太懂。
秦滄闌嘆道:「我夢見華音要殺我。」
這個走向,岑太醫就不懂了。
秦滄闌接著道:「她還託了個夢給我。」
-
岑太醫離開後,秦滄闌去了一趟馬場。
他讓人配了一些小馬駒的精飼料。
養馬的下人道:「小的一會兒給您送去府上。」
「不必。」
秦滄闌將飼料搬上馬車,親自去了梨花巷。
他來到門口,看見一個小豆丁站在門檻後,探頭探腦地朝外張望。
不知是不是小豆丁太可愛了,他的心情忽然變得很好。
「大虎!」
他記得這就是昨日的小傢伙。
小豆丁抬頭,呆萌地看了他一眼:「我是二虎。」
秦滄闌一怔。
二虎轉身,噠噠噠地跑去後院了。
秦滄闌把飼料搬進前院。
前院裡蹲著個小豆丁,正拿鏟鏟一下一下挖土。
秦滄闌笑了笑:「原來你在這兒啊,大虎!」
小豆丁扭過頭,表情嚴肅地說:「我是小斧啦!」
秦滄闌再次:「……」
秦滄闌沒在院子裡發現大虎。
那孩子……該不會又去那裡爬樹了吧?
很危險的!
他放下飼料往外走。
秦滄闌猜對了一半,大虎的確又去那裡,只不過,他今日沒爬樹。
門兒是敞開的,裡面有天籟般的琴聲傳出來,他猶豫了一下,進去了。
他追著琴聲,來到了一間廂房門口。
男子跽坐在纖塵不染的木質地板上,優雅從容地撫著一把古琴。
咦,是昨天的帥叔叔。
男子彈完最後一個音,淡淡地抬起頭來。
大虎說道:「你彈得真好聽。」
男子沒說話,垂眸撫摸琴弦。
大虎又道:「你好了嗎?」
男子依舊沒吭聲。
「我可以進來嗎?」大虎又問。
男子道:「隨便。」
大虎先觀察了一下門口的鞋,想了想,也脫了自己的小鞋鞋。
他把小鞋鞋擺好,穿著乾淨的足衣,噠噠噠地進了屋。
他對那個長長的、能發出美妙的聲音的東西,感到十分好奇。
可他沒著急去看琴,而是先從小荷包里拿出一塊牛皮紙包著的點心,遞給男子。
「我娘做的,很好吃,生病了也可以吃。」
是枇杷與蜂蜜做的酥點,潤喉降噪,不上火。
男子瘦可見骨,只因他對世上所有的食物都難以下咽。
大虎見他不接,也不氣餒,而是擱在了一旁的琴台上:「我放這兒了,你可以餓了再吃。那,我先走啦!」
男子疑惑地看了小豆丁一眼。
仿佛是在驚訝,不是為了琴來的嗎?怎麼把點心給他就走了?
難道這世上,還有人單純地關心他?
男子道:「你喜歡聽琴?」
大虎愣了愣,第一次知道了這個東西叫琴。
「喜歡。」大虎奶聲奶氣地說。
「你坐下。」男子說。
「哦。」大虎乖乖地在他對面,盤起小腿腿坐下。
男子抬手,又撫琴一曲。
另一間廂房內,正在為秦嫣然授課的張琴師忽然頓住,凝神聆聽。
「老師……」秦嫣然正想問他怎麼了,然後,她也聽見了自後院的廂房傳過來的琴聲。
張琴師的眼底閃過極強的震撼:「他竟然……他竟然……」
與之前隨手撥來調音的、斷斷續續的音節不一樣,這次,是一首連貫的曲子。
如九天仙樂。
秦嫣然一直認為自己天賦極高,彈得極好,可與對方的琴聲一比,才知何為真正的天籟。
彈琴的想必是張琴師的大弟子。
聽說他拜入張琴師門下十年了。
自己才不到半年。
這麼一想,秦嫣然又不焦慮了。
能教出如此優秀的弟子,足以說明張琴師的水平。
自己這個師父是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