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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伍長將手勢傳下去,大軍頃刻間停了下來。
眾人原地趴倒,安安靜靜地埋伏在山脈之上。
蘇小小帶著景弈與張勇來到一棵大樹後,借著樹枝的掩映望向了前方官道上的一隊人馬。
「是冷奎麾下的騎兵與弓箭手。」張勇說道,「那個穿著披掛與盔甲的人就是冷奎,我認識他的披掛。」
冷奎!
蘇小小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抬手拿過背上的金弓,抽了一支箭矢拉開弓弦,瞄準了冷奎的頭顱。
張勇震驚地看著她。
景弈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
反正她殺他就殺,不論對錯,他只護她。
弓弦被拉滿,發出了吱呀的啞響,幾乎要繃斷。
然而蘇小小遲遲沒有放箭,一直到冷奎轉過彎,消失在官道的盡頭。
張勇神色一松。
他心底湧上說不出的複雜,方才有那一瞬間,他是希望她殺掉冷奎的。
可她放過了冷奎,他竟然也跟著如釋重負。
冷奎帶了至少兩千騎兵與弓箭手,身邊還有幾個將軍,在此時殺了他,會引起雙方交戰,秦滄闌與淄鎮的將士們等不起,也會讓瓮城的局勢陷入被動。
她的心裡不僅裝著個人恩怨,更多的是將士們的生死與家國大義。
「繼續趕路。」
蘇小小收好弓箭,回到了隊伍中。
冷奎的命,她改日必親自來取!
……
淄鎮。
這是秦滄闌率兵死守城池的第四天,他們從三天前就斷糧了,餓了就抓一把地上的雪吃。
秦滄闌把身上的盤纏都拿出來買了糧食,可城裡的糧食早已被冷奎買光,百姓們過冬的餘糧也不多,勉強買到的一些秦滄闌優先分給了傷兵與病人。
他自己也早已三日滴米未進。
挨餓受凍並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北燕數日以來不間斷地進攻,倒下的將士越來越多,再這麼下去,他們撐不過今晚了。
「大元帥。」
劉仁邁著虛浮的步子走上城樓,他餓得頭暈眼花,嘴唇乾裂出了血,臉頰與手背還生了凍瘡。
他雙手捧上一個窩窩頭,遞給秦滄闌道:「大元帥,您吃點兒。」
秦滄闌雙手背在身後,皺眉問道:「不是讓你給傷兵送去的嗎?」
劉仁忍住哽咽說道:「這是給小石頭的,他……去了。」
秦滄闌沉痛地閉上了眼。
這個將一輩子獻給了大周的老將,在這一刻無可奈何地紅了眼眶。
劉仁道:「大元帥,您先吃點兒。」
秦滄闌道:「你吃吧,我吃不下。」
劉仁苦口婆心道:「您若是倒下了,這座城就真的守不住了!秦家軍已經在路上了,咱們再堅持堅持……援兵和糧草就到了……」
秦滄闌望著漫天的飛雪:「秦家軍……怕是趕不過來了。冷奎帶走全部的兵力,並不是為了與北燕決一死戰。」
劉仁一怔:「那他想做什麼?」
秦滄闌冷聲道:「守住瓮城,等和談。」
「這——」
秦滄闌神色複雜地說道:「秦家軍要過來,首先得路過堯城,而堯城守將竇肖是冷奎的心腹,他不會為秦家軍開城門,除非有人解決了竇肖,但你我心知肚明,這是不可能的。」
蘇陌不在,邊關還有誰會去與冷家的勢力作對?
劉仁咽了咽口水:「那要是……要是萬一呢?萬一那竇肖就是出了事呢?」
秦滄闌望向城樓下的北燕營帳:「那也還有至少兩日才能抵達,可是你看,北燕又準備攻城了。」
劉仁一瞧,他們又在裝備衝車了,他氣到跳腳:「娘的!有完沒完了!今日第三回 了吧!這是把咱們往死里逼啊!他們一定是知道咱們沒糧草了,一個勁兒耗咱們!」
秦滄闌道:「你少激動,省點體力。」
那個窩窩頭,秦滄闌到底是一口也沒吃,劉仁把窩窩頭分給了其他更虛弱的將士。
入夜後,北燕果真又發動了攻擊。
城樓上的弓箭手餓得頭暈眼花,連拉弓的力氣都快沒了,反倒是北燕的箭矢如鋪天蓋地的箭雨,齊刷刷地朝著城樓上的士兵射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城樓之下的衝車也狠狠地撞上了城門。
咚!
咚!
咚!
一下又一下,城門洞內的絞盤鬆動了,城門要被撞開了!
秦滄闌舉起一桿長矛,射飛了一名推著衝車的北燕士兵。
然而一眨眼的功夫,另一個士兵接替了他的位置,他們體力充沛,精力旺盛,遠不是餓了四天的大周將士可比的。
「架雲梯!」
伴隨著北燕將領的一聲厲喝,一個個高聳的雲梯靠上了城牆。
秦滄闌一刀斬斷雲梯!
巨大的眩暈感襲來,他整個人都晃了一下,他扶住城牆。
北燕士兵爬上雲梯,秦滄闌率領劉仁等將領奮勇殺敵,體力上的懸殊太大,全憑著一股仇恨與執念在廝殺。
秦滄闌為保護一個士兵,被一個跳上城樓的北燕士兵割破了手臂。
城樓下的北燕將領大喜過望:「大家快看!秦滄闌受傷了!他撐不住了!今晚,誰拿下秦滄闌的人頭,賞金萬——」
咻!
他話未說完,一支奪魂的箭矢自後方疾馳而來,帶著摧枯拉朽的殺氣,毫不留情地射掉了他的一隻右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