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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寡婦好歹也跟了你幾年,怎麼說也算是半個媳婦,李拐子你往死里打人可就過分了。」
牛寡婦的兒子才七歲,見到自己娘被李拐子壓著打,從地上撿起石頭就往李拐子的後腦勺砸去。
血濺當場。
李拐子吃痛地鬆開了牛寡婦,就要去抓牛寡婦的兒子。
「你敢打我兒子,我跟你拼了!」牛寡婦見兒子危險,也不知道哪兒的勁兒,大嚎一聲將李拐子翻倒在地,撿起地上的石頭就朝著李拐子砸去。
尖銳的石頭砸得李拐子血肉模糊。
「徐大隊長,你還站在那兒看什麼熱鬧!一定要出了人命才會動手嗎?」
徐父站得遠遠的,只當自己沒聽到,生怕被李拐子傳染。
最後還是胡老書記出面,讓胡家的年輕人將兩人分開。
「牛嬸,你先過來,我先為你診斷。」
阮棠讓牛寡婦撩起衣服,牛寡婦未動,捂著嘴先哭了。「我一直以為我懷上了……」
「經過五十年代,我們國家已經攢下了不少經驗與血吸蟲病抗爭的經驗。不用怕,這病雖然治起來麻煩一些,但是能治。」
阮棠給牛寡婦檢查了一番,確定了她也染上了。
萬幸的是,牛寡婦的兒子沒有染上。
一直到夜裡十點。
阮棠才將全村一個不落地看完了。就連杜雪晴這種臥床在家的,也一一都上門看了。
一共檢查出了四個人。
除了李拐子和牛寡婦外,李拐子家的隔壁兄弟李結巴兩口子也染上了。
四個人,都被送去了縣一醫院。
人剛被送走,龐鵬和胡苗苗慘白著臉回來了。
他們還年輕,沒有經歷五十年代那慘絕的抗擊血吸蟲病的時候,今天聽縣一老醫生普及這方面的知識,不少人都沒忍住聽吐了。
會議上,主要還是教導他們怎麼辨別血吸蟲病人。最後,教導他們怎麼防治。
阮棠了解了後,讓他們跟著她去了胡老書記家。
她算是看出來了,村里一旦出事,還是要指望胡老書記。
村里出了血吸蟲病人,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查找涉疫的水域和消毒清掃,不能讓蟲卵蔓延開來。
畢竟這病高發期是在秋夏季節。
胡老書記一聽,表示全力配合阮棠的行動。當即招攬了村裡的青壯年,舉著火把從李拐子家開始清掃。
前幾天剛下過雨,李拐子家的院子裡坑坑窪窪地有好幾處積水。
胡老書記當即讓人將柴火鋪滿院子,用火燒,後噴灑石灰。
忙了一夜,村裡的溝渠和無人住的院子全被翻了一遍。
至於牛棚也進行了全方面的消殺,依照阮棠的要求,也取了牛羊豬的糞便拿到縣一醫院去化驗。
每戶人家都將家禽的糞便收集起來,做好編號,送去化驗。
一直到中午,阮棠才騰出空來。
她得去一趟紅輝公社,她家人被下放後就住在牛棚。
紅輝公社又是離得紅河最近的公社,她擔心會出事。
阮棠騎著自行車趕到時,就看到有幹事拉了封條,一見到阮棠靠近就開始趕人。
「趕緊走吧,紅輝公社有幾個村情況很嚴重,就連縣一的醫生都不敢來了。」
阮棠握著車把的手一緊,「我是赤……」
阮棠還沒說完,就被身後竄出來的余成茂給拉走了。
余成茂這幾天陪著機械廠的領導去了隔壁市的卡車廠考察,今天剛回了紅陽縣,一回來就聽說紅輝公社整個被封掉了。
「我知道有一條小路進村,跟我來。」
進了村,兩人分道揚鑣。
阮棠往牛棚衝去。
她看到了幾個大嬸全副武裝地正在火燒牛棚。
阮棠剛想往牛棚沖,就被一個大嬸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小姑娘,牛棚里沒東西了,牛都染了病被燒死了,你別裡面沖什麼。」
火勢蔓延,瞬間吞沒了牛棚。
一股寒意從阮棠的腳底板竄起,「牛被燒死了,那那裡、裡面的人呢?他們人呢,三個人呢。」
「你應該就是阮醫生的女兒吧?長得可真俊。阮醫生說你可能會找來,沒想到還真來了。」
「阮醫生在給我們村里人在治病呢,就在村口,我帶你去。」
遠遠地,她看到了阮父和阮母正坐在椅子上,前面排了兩排望不到頭的隊伍。還有越來越長的趨勢。
整個紅輝公社都被封了,就靠各個大隊的赤腳醫生撐著。赤腳醫生只要經過短期培訓就能上崗,不少年輕的從縣一聽完培訓回來就嚇得倒下了。
這乍一聽說,紅棉村有大城市來的醫生在坐鎮,全都一窩蜂地涌了過來排隊。
就連阮舟的跟前也排了不少人。
將阮棠領來的大嬸吆喝著:「大家都等一等啊,讓阮醫生跟家裡人敘敘舊啊。」
所有的病人齊刷刷地回頭看向阮棠,而後又齊刷刷地看向阮父。
阮棠朝著阮父笑著,笑著笑著就哭了。
阮父站了起來,笑著擺擺手。「看到我們平安,就回去吧。」
阮父又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示意下一個村民上前。
之後,再也沒有一個眼神是給阮棠的。
一如在滬一醫院時,阮棠每次去醫院找阮父,阮父都是看了她一眼,讓她早點回家,就將所有注意力都給了他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