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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開霧散,殘陽一點點照射大地,暖了晨間微涼的雨露。
追月劍生了靈智,此時此刻路行止按不住它,哪怕低聲呵斥兩句也消不了它活蹦狂跳的心,之後就隨它去了,脫離自己的手再也不管。
銀色靈劍哼哧哼哧湊到唐非橘身邊,時不時用劍穗抵抵她的臉頰,圍著她轉來轉去,還像個孩童一般想要湊到她懷裡,只是還沒過去就被路行止冷著臉打斷,委委屈屈後退幾分。
唐非橘見它活潑,也笑了起來,唐大小姐罕見地與一個靈劍玩了起來,拿出一副逗弄孩子的模樣柔著聲與追月劍說話,一顰一笑都是心情很好的模樣。
「你這劍不錯,機靈可愛的很。」
路行止看過來,嘴唇動了動,將要說的狠話咽了下去,換了句:「小心,它刀刃利的很。」
小心被它劃穿皮膚,死在追月劍下。
唐非橘聽出他其中的玩味與期盼,眼珠輕輕一轉放下手,離追月劍遠了些,那劍卻急得直蹦跳,在她面前胡亂舞著。
她假裝一驚,害怕起來:「是麼,多謝路公子提醒。」
青竹山離京中還有一段距離,下山路好走,即便全是竹子二人也找到了出口。
邊郊客棧很少,達官顯貴不會注意這些,因此聚集了不少難民,衣著破爛灰頭土臉,有的捧著一個破碗傻乎乎在街上討飯,被拿袖子半掩著臉的小姐身後的男人推倒,摔了個狗啃泥。
只聽那小姐走著拍打著身上,好似粘上了什麼晦氣東西,邊走邊嘟囔:「今兒個運氣真不好,居然被個討口子的纏上了。」
布衣男人默不作聲,跟在後面護著那小姐身後。
裙擺稍長,唐非橘腳輕輕踢了兩下,手上提著裙子才安穩走路,身後路行止抱著追月劍,眼睜睜看著她踢開乞丐破爛不堪的碗,轉頭嫌棄問他:「就在這兒過夜?也太磕摻了點。」
「唐姑娘不發發善心?」他跟在後面,不經意提起。
唐非橘面色疑惑,似是不解他的意思:「我為什麼要發善心?又不是我讓他當乞丐的,就算他要求,求得也是上蒼,該發善心的也是老天爺。」
聽她這麼說,路行止悶聲笑起來,不露笑意。
好一個發善心的是老天爺,若是林歲月在此,恐怕就要拿出銀錢交與這乞兒,讓他拿著銀兩去過日子了,自己要是說幾句不值,就要被她義正言辭地訓斥他一番。
唐非橘卻不,她會問他為什麼她要發善心,要她來做這個好人,說乞丐應該求天,發善心也輪不到她。
和自己常聽到的截然不同,旁人想盡辦法做個善人,她卻不在乎自己是善人還是什麼。
路行止垂首輕笑,眸色暗沉看不出情緒,意味不明的笑意漾在嘴角,渾身血液都在顫抖,興奮激動。
這唐姑娘還真是……與眾不同,讓他又厭又喜。
手臂傷口未曾處理,經過她的撕扯又流出不少血,遲鈍的疼痛警示著她處境拜誰所賜,猶如鈍刀輕輕劃在身上,疼的人難忍。
微微側眸,身後的少年言笑晏晏看向她,細看能發現他輕微走神,站在原地不動許久。
唐非橘子不耐,轉頭柳眉倒豎,聲音一揚分走了路行止的注意:「你站在那做什麼,現在不走難不成要和那乞丐一起去要飯?」
犀利的指責從紅衣少女口中脫口而出,嬌俏的嗓音伴著嫌棄的面龐,砸了路行止一臉。
他笑容依舊,眸中光暗了幾分,抬腳跟上唐非橘,不理她的出口狂言:「唐姑娘若睡不慣可換家客棧,不必委屈自己。」
唐大小姐抬眼看他,過了一瞬堅定不移說:「不,就這裡。」
路行止輕輕點頭,不理自己身上的血跡有多麼嚇人,余光中遠處看到他的人都換上一副驚恐的面容,離他遠了一尺多。
身邊唐非橘好似沒有注意到,掃了一眼那落灰生了蛛網的客棧抬腳往裡走,開口吩咐他:「住宿錢你來出,回去找我爹報銷。」
唐太傅算不上家財萬貫,但閒錢也能買下不少鋪子與田畝,穿衣吃食上從未虧待過原身,不然也不會養出一個一見到路行止就當中吵鬧著要嫁給他的女兒。
唐非橘使喚人的利索,扔下一句話不管不顧進了客棧,吩咐小二打些熱水與熱菜,在櫃檯處等著路行止。
他不知在外做什麼,等了許久才見他慢悠遊走進來,白衣映著身後黃昏的光,衣裳飄逸翩然而起,面若觀音盛著笑意。
唐非橘蹙著的眉毛舒展些許,對他一抬下巴:「付錢,然後和我去一趟成衣鋪一趟。」
她放下杯盞不滿地抱怨:「衣裳黏在身上難受死了,傷口還一扯就痛……」
「倒是委屈姑娘了。」
唐非橘看過去,眯起眼睛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一番,神色看似疑惑不解:「你還真願意一直裝著,這麼辛苦地扮一個正人君子不累麼?」
「不過委屈倒是真的,別忘了我這傷是因為誰。」
看著像是在問,整句話都是對他的嘲諷與挑釁。
路行止將銀錢放在櫃檯上,吩咐小二多準備些熱水,溫和的語氣讓小二直點頭,笑著應了轉身去忙。
灰褐布巾纏著頭的店小二神采飛揚,好心情地還哼著七拐八拐的曲調。
哎呀,那公子生的可真好看,人也好,就是看著好欺負了些,被那姑娘罵了也不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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