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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坐在木樁邊,仰著頭露出灰頭土臉的臉頰,盯著房梁陷入回憶,身下一條腿曲起,一條腿打的筆直,一剎間沒了顏色。
「打住。」唐非橘打斷他,眉心突突跳起來:「我不想聽你回憶往昔,麻煩挑重點的說。」
被打斷的衣焚醞釀很久的情緒被迫終止,沒什麼生氣地哦了一聲,細數自己所遭遇之事的重點。
「我在半年前遇到那佛子,他沒告訴過我名字,一直都說自己有要事要做,離開時說自己要去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其餘什麼都沒說。」
「至於我的妖力……」他停頓片刻,猶豫一秒後死下心開口:」有人在幾個月前找到我,給我一顆丹藥說能提升妖力,後來就是現在這樣,牆裡那東西我不知道是誰放的,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那,只知道裡面有種熟悉的妖氣,能讓我快速找到這個地方,才一直只出現在這個屋裡。」
他總結的還算簡潔,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說了,上下牙緊緊咬著,他帶著一絲希冀問:「我全都說了,你要信守承諾放過我。」
陷入沉思忽然被喚起注意的唐非橘轉著地上拾起的髮簪,眼睛沒有焦距地盯著某處,聽不進去任何聲音。
「……姑娘?」他再次喚了一聲,將到了嘴邊的小美人三個字咽回去。
唐非橘被拉出思緒,嗯一聲疑惑:」什麼?」
一旁的路行止看著兩人一對一答,被捆著那個很有耐心,再次重複了一次自己的話,坐在凳子上那個同樣耐力很足,掛著這些日子從來沒有的良善笑容聽他說話。
他挪開目光,自動忽視。
礙眼的善心。
「哦對,我是這麼說過。」她一拍腦子,想起來了。
「對對對,那姑娘現在能放我走了麼。」魅妖使勁眨著眼睛,渴求地望過來。
「可以倒是可以,」
聽她這麼說,衣焚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只是你覺得那些死去的姑娘會同意麼。」
死去的——姑娘?
他腦中重複著這幾個字,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這小賤人根本就不想讓自己活!她在騙自己!
「你!」他瞪著眼睛,雙目中布滿鮮紅的血絲,怒火中燒使得身體一彈,咣當一聲摔在地上,把傷口撕裂更大。
他好似沒有知覺,開口就罵:「你這個賤人,婊子!居然敢耍老子,把老子當傻逼呢,還和他一唱一和,老子一定要殺了你們!」
身前的燭火晃了晃,在夜色中被吹過的一陣風熄滅。
寂靜的空氣最磨人心,一分一秒好似被放慢無數倍,一點微弱的風吹草動能都被捕捉到。
「動手吧。」少女嗓音淡淡,不含任何感情。
月色如雪,烏雲悄然遮掩住一點月光,被剝開時,淺色的皎月染上了一點血色,如污點掛在前段。
「我一定……」
漆黑的夜晚把妖怪未曾出口的話一併吞沒,宛若剛才只是一場幻覺。
火光再度照亮屋內,將一切映出輪廓,模糊不清的模樣並不妨礙二人視線,亦不妨礙他們交談。
少女托著腮幫,手指倒扣點著另一個木椅,沉悶又帶著節奏的響聲響起,送入另一人耳中。
路行止收了劍,目含奇怪地打量著面前的少女。
嬌縱跋扈的大小姐,與他處處做對,甚至一度要毀掉自己的任務,讓他喜歡不起來。
目光漸漸向下,所見之處只剩自己劣質的無可救藥的衣裳。
他真是越來越看不透她了。
「哈——」唐非橘瞬間卸了力道,打著哈欠靠在身後的牆壁上癱下去,今夜事情也太多了,她有氣無力地抬眸:「看什麼,還不快把屍體處理了。」
吩咐起他來像是吩咐府上的下人,沒有一點停頓,用的很是順手。
他不動,側著身子嗓音輕輕,一雙眼睛黑如筆墨,「我以為,你會遵守承諾放過他。」
唐非橘伸著懶腰,聞言意外看過去,高挑著眉梢一副『你在說什麼?』的模樣:「我以為,他這個罪人是不配得到釋放的。」
「罪人?」
「雖然他確實提供了消息,但一個手中有數十條性命的妖怪,憑什麼活下去,這對於死去的人而言是不公,他也不配贖罪。」
不公?
路行止忽然笑了起來,如果只殺了這麼幾個人就不配活著,那麼他呢?他豈不是要被挫骨揚灰了。
看著他忽然挑起的神經質的笑容,唐非橘已經知道這黑心蓮沒想什麼好東西了,只是她現在實在不想去管他為什麼忽然發癲。
「我還以為你是個……」
最後幾個字,唐非橘沒有聽清。
她不知道是少年沒說出口,還是她沒聽見,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你以為?你一個蠢貨能以為出什麼。」
嫌惡的聲音再次傳來,路行止從中聽到了熟悉的語氣,瞬間被拉回神。
他沒有計較少女口中對自己算不上善意的稱呼,無論是瘋子還是蠢貨,對他而言都沒關係。
他一定會殺了她的,讓她死的絢麗如煙火。
「不行!!宿主趕快停止這個想法!」察覺到他意圖的系統忽然蹦了出來,趕快驅散制止了他的想法。
「宿主這樣任務會失敗的!而且到時候您拿不到斷腸草的線索。」系統提醒他的目標,想以此壓制住他危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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