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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海走了進來,帶著身後那幾個小太監一同俯身行禮,「奴才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若還未歇息,就跟奴才走一趟,皇上要與娘娘小酌一杯。」
良久。
皇后沒有反應,眼淚已經止不住的啪嗒啪嗒的往手上掉,「走吧。」
「娘娘請。」
踏上車輦,皇后伸手大力的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極力揚起一抹笑,如同往常去見弘昌帝一般,笑得明艷動人。
「落轎!」
隨著一聲尖銳的吶喊,皇后的車輦落在地面上,她看著遠處那御書房幽暗的燈光,像一間牢籠等著她踏進去,只要邁進去一步就終生只能被囚禁其中。
皇后在心裡苦笑,哪還用得著踏進去,她一直都在。
臉上掛著得體的笑,皇后在嬤嬤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朝著那門走去。
「吱——」
御書房的門被推開,那老嬤嬤守在殿外,滿眼擔心的看著那個端莊的背影。
待孟海走過她面前,老嬤嬤伸手就要把錢袋子塞進孟海手中,往日的孟海遇見這件事定會笑眯眯的點點頭,毫不客氣地收下。
「這是作何?」
今時不同往日,孟海擺了擺手踏進店內,轉身關上了門。
門外的嬤嬤心涼了一半,眼角一滴淚被夜間的冷風吹落,她家娘娘喝不得酒啊。
「參見陛下!」
孟海靜靜的退回到弘昌帝的身後,地上是隨處可見的碎瓷,他都巧妙的避開了。
皇后下跪行禮,膝蓋直接壓在了一片碎瓷上,她疼的猛得吸氣,「嘶——」的一聲歪倒在地上。
「臣妾失儀!請皇上恕罪!」
慌亂得用雙手撐在地上。
「呵呵呵,朕的皇后果真還是這般花容月貌,快快起身,讓朕好生瞧瞧。」幽幽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皇后只覺脊背發涼。
囁嚅道:「臣妾遵旨。」
緩緩抬起頭,她看見弘昌帝整個人笑呵呵的站在她面前,甚至對她伸出了手,皇后臉頰上僵硬的扯出一抹笑,伸出手來握住了那雙滿是褶皺的手,弘昌帝滿是老人的樣子。
皇后看著與他交握的白皙玉手,心中有那麽一絲無措。
「啊!」
在皇后拉著她的手站起一半的時候弘昌帝突然泄了力,轉身向一旁的桌案邊走去。
皇后又猛猛跌坐在那塊碎瓷上,她感覺那裂口已經嵌進了肉里,疼得她面目發白沒有血色。
「皇后怎還不起身?莫不是對朕有什麼意見?」
「臣妾不敢!」
忍著大腿上尖銳的刺痛,皇后勉強站穩了身形,剛剛在寢殿內勉強鎮定的心神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現在弘昌帝這副樣子,誰又看不出來呢?
孟海看得整張臉皺在一起,皇后那外袍上已經沾染了血跡,正來越多。
「快來看看朕新得的好酒,朕就留著同皇后一同品嘗呢,」
帶著笑意的話讓皇后如墜冰窟,她自小便不能飲酒,每次誤食都如同被人捏住喉嚨難以呼吸,滿身如同潰爛般開始發癢。
而眼前這人在二十幾年前吩咐過下人,玉鳳殿內不允許出現酒,現在卻要與她同飲。
皇后心中吊著一口氣,笑得眼尾褶子都出來了。自從上次被柳貴妃說過之後她時時刻刻都在克制眼尾的笑意,「陛下的好意,臣妾萬萬不敢辜負。」
弘昌帝眯著眼,遞給皇后手中剛剛倒好的一杯酒。
確實是好酒,醇香在倒出來那一刻便聞到了,顫抖的手端住酒杯,慢慢湊到了唇邊。
「皇后是不是有話想對朕說?」
弘昌帝拉著皇后的手坐了下來,像是尋常夫妻那般對坐閒談。
酒暫且放下,皇后抬眸,佯裝無事的樣子,「臣妾無事。」
弘昌帝幽幽低笑出聲,靠近皇后的耳邊低語,「那朕有話同皇后說。」
皇后身子一顫。
那帶著紅色印章的紙被放到她面前,低頭去看,那紙上一字一字的詳述了她二哥的一生。
她這時都不禁在想,查的可真仔細。
【科舉落榜,回到北邊小鎮,與親人分離前往北冥,加入軍中數十年,如今為北冥驍王軍事,曾於驍王一同前往大商數次,此次進京曾前往丞相府。現在北境統領北冥將士對戰大商。】
短短几行字,皇后已將感覺呼吸不過來了,拿著的那張紙都成了篩子。她一下子軟了身子跪在地上,「陛下!陛下明鑑!」
「此事臣妾毫不知情!」
皇后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地上,哭喊著大聲求饒。
「還請陛下還臣妾清白!家中二哥一事臣妾毫不知情,二哥曾在科舉之後便失了智般消失了,臣妾與兄長都以為二哥已經身死!」
「臣妾絲毫不知二哥前去了北冥!皇上!」
臉上的妝完全花了,弘昌帝冷笑一聲看著皇后趴在地上歇斯底里。
「那皇后說說,宇文慶前往丞相府所為何意?」
皇后求饒的聲音一頓,「皇上!皇上!定是二哥在宴會上認出了臣妾,思念至親的緣故!還請皇上明察!」
御書房的聲音傳遍了門外每個人的耳中,那老老嬤嬤靠在門上直直坐在了地上,皇后娘娘怕是完了!
「明察?」
弘昌帝念著這兩個字多次,「明察,明察好啊,朕確實應該明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