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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好了門,又拉上窗簾,彥洲的手懸在燈的開關上,看向夏稚:「要去個廁所嗎?」
「……嗯。」聞言,夏稚有些窘迫地垂下頭,他知道村裡的廁所不能跟城裡的比,在這種情況下,髒不髒倒是無所謂了,畢竟鼻子一捏眼睛一閉,熬過那短暫的幾十秒就好。可衛生間不在主屋內,而是在院子的角落裡,家家戶戶都是單獨的廁所,於是夏稚又小心翼翼地向彥洲提出請求:「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彥洲爽快地答應了。
拿著手電筒,彥洲走在前面,夏稚在他後面不足半米的距離亦步亦趨地跟著,即使是在這小院子裡,也生怕跟丟。
黑夜如同隱匿在密林中怪物,無聲無息地降臨,空中零散的幾顆星,像不知名的眼睛,緊緊注視著每一個擁有鮮活心臟的人。
夏日的冷風掠過,帶來刺骨的寒意,夏稚走了幾步,就感覺有一道似有若無的視線,整在遠方透過無數障礙物,落在他的身上。
這種感覺,毛骨悚然。
夏稚立刻就喊前面的男人,因為恐懼,聲音帶著哭腔,「彥洲,我感覺有人在看我……」
前方的男人立刻停下,手電筒在院子周圍掃了一圈,確定沒有異常之後,才對夏稚說:「沒事,害怕的話,就拉著我……」
空著的手心裡立刻鑽進來一隻冰冰涼的小手,像那白玉似的。
彥洲喉結上下動了動,『我的衣服』四個字終究還是沒能說全。
雖然心裡忐忑,但好在後來什麼都沒發生,直到匆匆回了屋子,躺在床上,夏稚懸著的心才穩穩地落回它本該存在的位置上。
【早點休息吧,明天彥洲起來,你也跟著起,他去哪你就去哪,只有跟在他身邊,才能接觸到更多村裡的人。】
系統安慰他說。
夏稚想了想,覺得是這個道理。
[可我的人設不太適合到處當現眼包吧?]
一個剛被拐賣來的受害者,難道不應該躲著人,想辦法逃跑嗎?
【可『受害者』的問題已經被解決了,不管別人怎麼說,你都已經被彥洲安撫好了。】HR222為他出謀劃策:【要不然這樣,從今天開始,你就黏在彥洲身邊,作出一副只信任他的樣子。這樣不僅可以隨時跟著他,還有理由解釋一些事……這種情況下,遊戲應該不會判定你崩人設。】
夏稚眼前一亮:有道理!
彥洲是他面向蒲蘭村所有村民的唯一突破口。
雖然這樣看起來有點利用他的感覺……但他只是個NPC嘛。
這樣想著,夏稚心裡好受多了,躺了沒一會,便沉沉睡去。
等他睡後,一旁的男人無聲坐起來。
傅彥洲皺了皺眉,有些煩悶地扭了兩下僵硬的臂膀。
他睡不習慣這種大炕。
個別遊戲中的環境確實惡劣,傅彥洲不否認自己這樣有點矯情,但不論在哪一個遊戲副本中,不舒服就是不舒服,他又沒辦法控制。
以前睡眠環境比較惡劣的時候,他索性就攤牌,不睡覺光守夜,這麼坦蕩的他也會常常遭受其他玩家的非議,要是晚上沒出事也不會誇他一句號,但出事了必然懷疑他有問題。
傅彥洲早已習慣,也可以說不在乎。
以他常年在積分榜上徘徊的實力,有沒有隊友真的沒那麼重要。
可他不是獨狼。
只能說性格使然,傅彥洲再厲害、再心高氣傲,也沒想過當什麼BKING,遊戲這東西,有隊友找隊友,沒隊友靠實力就行了。
也就是這會兒閒了,他才得空,光明正大地盯著不遠處安然入睡的少年看。
好看。
傅彥洲自認不是什麼粗人,但對上那張如同雕刻般精緻的小臉,他憋了好久,腦海中也就冒出這兩個字。
白日裡需要演繹人設,不能大膽欣賞,到了晚上可有機會好好看。
傅彥洲勾了勾唇,正準備靠得近些,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異響。
那聲音不是來自外屋,也是裡屋……
可他明明記得,自己在回來之後,先從裡面鎖了外屋的門,然後回了裡屋,又鎖了裡屋的門。
兩道房門都上了鎖的情況下,到底是什麼東西能在外屋搞出聲響?
猛地收斂起所有情緒,他目露警惕之色,如同獵鷹般看向門口的方向。
不觸發死亡條件,就算遇到遊戲中的牛鬼蛇神也不會有致命的危險……但也並不代表沒有危險。
主動出去肯定是死路一條,傅彥洲卻也沒準備就這樣乾等著。
因為屋子裡除了他,還有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可憐少年,不過是一個無辜的NPC罷了。
如果可以,他想保護這男孩。
傅彥洲深深看了熟睡的少年一眼,伏著身子來到窗戶旁邊,只是用手指勾起窗簾的一角,待他看清外面的景象,瞬間睜大了眼睛——
摸不到的天空中落下一縷縷灰白色,如同積雪遍布在村子的每一處,屋頂、樹木、荒蕪的院子……那不是雪花,也不是雨水,而是灰。
燒化了什麼似的,落下的灰。
有東西從每一戶人家爬出來,它們四肢長得嚇人,趴在地上,姿勢扭曲地沖向積攢灰塵最多的地方,像牲畜一樣,大口大口地啃食地上的灰。
傅彥洲的眼中,映出無數道宛如浸了血的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