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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羅當然要選一。
夏稚再三強調,他會非常『狠心』,學業未完之前,絕對不會考慮私人感情的問題。
溫羅全都應下了,心裡卻自私地想:一定要在上學時守住夏稚!
但在後面的相處中,堅定守護友誼的夏稚還是對他那些無傷大雅、得寸進尺的小心思無限包容,比如在夏稚的追求者面前故意攬住他的肩膀,暗地裡對那些覬覦他的人亮出獠牙……
夏稚反覆安撫他,嘴上不停說著『我沒有關係,不要在意』。
他們身邊的人都看得出來,溫羅得了便宜還賣乖。
尤其是焦嬌,就差把『煩溫羅』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他就是一匹狼,一肚子壞水!你不要把他當狗,就直接罵他,別客氣,知道嗎!」焦嬌叮囑夏稚。
溫羅聽著絲毫不生氣,在一旁笑嘻嘻的:「你怎麼知道夏稚罵了我,我不會爽?」
焦嬌:「……靠,滾。」
有一次溫羅喝醉酒了,大著舌頭給夏稚打電話,一邊哭一邊道歉。
父母的強勢以及沒有資格與父母劃清界限的溫羅終究還是在意的,即使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一年,這期間他的父母各自忙碌,並沒有再插手他的私人生活。
夏稚踏著夜色而來,接他回寢室。
溫羅記不清太多細節了,只記得,他不顧一切地抱緊夏稚,仿佛聽不到對方說話似的反覆提問。
「你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我?」
這個問題,對於不想思考感情的夏稚來說,已經算犯規了。
他回答了嗎?應該是回答了的。
但是溫羅沒記住。
因為他醉倒了,睡過去,第二天下午才醒,頭痛得仿佛被人打了一頓,夏稚來給他送飯,照顧宿醉的他,依舊溫和,一如既往的乖。
溫羅忍住了吻他的衝動,維持著為時不多的表面友誼。
那時,距離畢業還有一年的時間。
時光荏苒,如白駒過隙。
夏稚畢業的那天,溫羅迫不及待地再次告白。
他只是想排個號,或者說再次強調自己那不曾變過的心。
本以為會等很久才能得到回答,沒想到的是,陽光的少年笑容明媚,漂亮的臉蛋鍍上一層金色的光芒,嘴唇一張一合間,粉色柔軟的舌若隱若現。
「好啊。」
夏稚答應了。
-
醫院病房的環境漸漸變幻,在夏稚驚詫的目光中化作數據,開始剝離。
而溫羅,仍然是那副虛弱的模樣,狼狽地跌坐在透明的虛無之地上。
夏稚欲走過去攙扶,溫羅卻笑了笑,說:「你認知中的我,受傷了。」
夏稚的腳步驀地停下,垂頭靜靜望著他。
幾秒鐘後,地上的男人變成透明的,細小的數字和字母在人形輪廓中橫衝直撞。
而這時,夏稚聽見身後響起一陣低沉的喘息聲。
他轉過身,看清身後站的人時,猛地瞪大了眼睛——
是溫羅。
是憔悴的溫羅。
他看起來比自己記憶中的溫羅年紀要大一些,更瘦,身上穿著白色大褂,雖然看起來很乾淨利落,可那雙無光眼眸中透出的疲憊卻是無法忽視的。
前後溫羅轉變之大,夏稚茫然無措地後退一步。
其實剛才溫羅說的那些過往,他都沒有印象。
所以有太多疑問想要問出口了,可如今面對一個相對來說比較陌生的『溫羅』,夏稚除了警惕,再無其他想法。
夏稚這種反應,溫羅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他怔愣幾秒,隨後自嘲地笑了,聲音越來越大,眼角閃過濕潤的光。
焦嬌提出那個建議的時候,他拒絕的很徹底。
讓夏稚知道真相,不可能的……
這項留住夏稚的實驗是唯一的救贖了,沒有實驗,他和夏稚就徹底陰陽相隔了。
他覺得,是焦嬌膩了。
她對夏稚的感情沒有自己深,當初實驗剛剛成立的時候,他還記得第一次在實驗中見到夏稚的焦嬌喜極而泣。
結果,現在時間久了,她覺得自己能從悲傷中走出,開始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他自私。
溫羅承認,他是自私的。
周圍的人罵他是瘋子、自私、魔鬼、冷酷無情……
無所謂,他不在乎。
只要能見到夏稚,不論在什麼場合下,用什麼身份,他都很期待。
曾經有人罵他:你這樣的魔鬼就應該跟夏稚一起死,只不過夏稚上天堂,而你要下地獄。
溫羅不置可否。
……
思緒凝滯的時間有些長了。
在夏稚看來,這個年紀有些大的溫羅站在那裡,一如既往的高,只是太過消瘦,像杆子一樣站在那裡,要是有一陣風颳過,他或許會被吹散。
心底沒由來地生出些許酸澀的情緒,夏稚微微垂眸,思量半晌,輕聲道:「你是溫羅,是……已經長大的溫羅,那我呢?」
他又是怎麼死的?
被夏稚的聲音喚回注意,溫羅深深地望著他。
「對不起。」
「……這不是我想要聽到的答案。」夏稚說:「你說了,我已經經歷過很多次輪迴了。」
什麼壽終正寢,都是假的。
真正的死因只有一個。
可他早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