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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收養後,我沒做過任何壞事……唯有那一件,是師父不能原諒的。」
「我不怪師父,只愧疚於不能為他們養老送終。」
「但我不後悔。」
……
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校門之外。
大衣被風吹起,帶來名為記憶的回音。
[師父,我要救她。]
[師父,求求您了,我願意承擔所有反噬,求您讓我繼續做下去吧!]
[小尤,我失敗了。]
[師父說得對,我之前是孬種,現在也是。]
[小尤,我走了,你照顧好師父和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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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秦尤很討厭家裡那些奇怪的東西。
符紙、古書、硃砂、動物標本……
各種奇怪的東西,其他同學家里都沒有的,偏偏他的家裡有,而且透著一股如同血一樣的鐵鏽腥氣。
他不喜歡,但爺爺卻要手把手地教他。
看古書、畫符文、親手宰殺動物、根據需要取不同位置的血……
從恐懼到抵抗,再到最後的妥協,其實秦尤沒用太久。
好像很突然地就能接受這些東西了,當然,也或許是因為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
爺爺說過最多的話,就是:可遇不可求。
「你以為每個人都能做這樣的事嗎?當然不是,干我們這行的,也講究天賦。」
秦尤知道自己是一個有天賦的人,後來他長大了一點,終於遇到了第二個有天賦的人。
那是一個因為偷盜被打的年輕人,被爺爺看到後,出手救下,並帶回了家。
這人看起來瘦瘦弱弱的,渾身髒兮兮,秦尤還以為他和自己差不多大呢,結果一問,這人比他大了九歲。
秦尤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叫什麼,只知道爺爺和奶奶商量了一番後,把他留在家裡,就那麼養著。
一開始這人根本不講話,周圍若是有人接近,就如同老鼠遇見貓似的迅速躲起來。
像被追打的後遺症。
秦尤從爺爺口中得知,他的腦子有問題。
不是罵人,而是真的有問題。
而且他也不是什麼流浪漢,他家就住在這,只是沒有活著的親人了。
爺爺收留他,也是因為他有天賦。
相處的日子久了,這人也不會再像以前似的見人就躲,會上桌吃飯、會聽爺爺的話並點頭或者搖頭回應,自己坐到他身邊,他也不跑了,只是仰頭望著天,不說話。
秦尤覺得這是好現象。
後來過了幾年,這人已經完全可以溝通,秦尤甚至覺得他不像腦子有病的樣子。
對待任何事都從容不迫,倒答如流,還喜歡開自己的玩笑,讓自己叫他叔叔。
秦尤一次也沒叫過。
爺爺給他上戶口,叫秦盟。
從那開始,他專心上學,秦盟就跟著爺爺到處走,去干一些需要『懂行』的人幫忙的事。
即使是現在,秦尤也承認,秦盟的能力比他強很多,而且秦盟有過豐富的『實戰操作』,相比於秦盟,他的能力更像紙上雕花。
在普通人中,他是『懂行』的;在『懂行』的人眼裡,他是卷面成績很好的初學者。
…
走過教學樓,秦尤轉個彎,朝舊樓的方向走去。
剛走出沒多久,在校內一棟被當成小倉庫的二層樓邊,熟悉的身影令他腳步一頓。
秦尤沒料到這個膽大的學生竟然會藏在這裡堵他……
最重要的是,他猜到了自己會去什麼地方。
秦尤眸光閃了閃,似有不致命的光掠過。
半晌,他垂眸,輕輕笑了一下。
「逃課,扣分。」他嘴角勾著說出這句話,實在沒什麼威懾力。
聽見他的話,少年倒是臉色一僵,隨後有些悻悻地笑了,語氣透著一絲討好。
「秦老師,就當我還在跟我『家人』說話行嗎,別扣我分了。」
秦尤無奈地搖了搖頭,走過去,手指抵著他的額頭點了點,說:「幹嘛在這堵我?」
「我有點問題……」
藏在這裡的人正是夏稚。
他離開後並沒有回教室,而是在糾結過後,決定守在前往舊樓的必經之路上,看看能不能堵到秦尤。
其實他不確定秦尤到底會不會來舊樓,但一想到平時他神出鬼沒的,也沒有老師和同學瞧見,校園內被大家遺忘的地方,舊樓排第二誰敢排第一?!
不曾想,他等了沒多久,還真的看到了秦尤的身影。
「你又想問什麼?」秦尤感覺這孩子太熱血了,為了調查這件事,連習都不學了,「馬上就要高考了,還有不到兩個月。」
夏稚在心裡默默回:誰在意高考!
嘴上卻道:「不把這件事想明白,我連複習都無法安心。」
秦尤:「……你就這麼想知道其中的內幕?」
嗯?
夏稚眼睛一亮。
聽秦尤的意思是,他有門路?!
許是從他的表情中讀出心聲,秦尤表情淡淡地搖頭,給夏稚潑了一桶冷水。
「你想多了,我知道的只能讓你猜到的故事更加豐富,而不是結局。」秦尤說:「造成這一切的原因以及溫羅現在到底還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
夏稚:「豐富故事也行!」
秦尤想了想,說:「走吧,跟我一起去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