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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了,你應該也能看出我的身份吧。在這裡逗你對我來說又有什麼好處呢。」余放說完,不給那人開口的機會,說:「先說說你的日常工作都是幹什麼吧?」
中年人一點都不懷疑,他飛快且詳細地描述了自己每天要做的事,跟鍋爐房裡的日常工作沒有差別,甚至比他的精神狀態還要普通一些。
余放懷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問了一點有的沒的。
結果這一問,倒是問出了點有用的。
中年人在鍋爐房幹了很久了,只有他自己,沒有人來幫過忙。
也就是說,整個鐵孤島都能被安排工作的地方中,不包括鍋爐房。
這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畢竟換燈泡、撿垃圾、給綠植澆水這種活都能當工作,在鍋爐房裡正經供暖卻不在勞動改造的行列中。
中年人說自己在這裡很久很久了,日日夜夜,無限循環,再繼續下去,他可能就要化身為供暖的材料……
一開始,余放以為他在形容自己的生活枯燥。
直到他發現,中年人身上的黑色是擦不掉的。
中年人回憶過往痛哭流涕,淚水划過漆黑的面頰,落在桌子上,余放也不知怎麼想的,伸手抹過,是透明的。
而他的臉仍然很黑,那行淚水沒有留下痕跡。
——他好像真要變成『煤』了。
心裡重重疑惑,但余放有始有終,最後還是把重點放在了那本工作日誌上。
「把工作日誌交給我吧。」余放說:「然後你就可以走了。」
他的設定是警長,但是身份卻是不折不扣的玩家。
余放的命令對於遊戲基本數據來說,起不到任何作用。
可中年人信了。
他高興得發瘋,在鍋爐房裡又蹦又跳。
最後,他先余放一步,衝出鍋爐房,奔向他渴望的自由。
……
然後在太陽下自燃了。
余放靜靜地站在陰影中,眼神從震驚、疑惑、最後歸位平靜。
默默須臾,他打開了那本寫了快一整本的工作日誌,翻開第一頁,瞳孔微縮。
再抬起頭,他看向不遠處那攤黑色的灰燼,耳邊似乎響起了中年人的哀嚎。
……和肆意暢快的大笑。
【工作日誌第一頁:遊戲第一日,天氣晴。我被安排的工作是整理檔案……】
-
看完工作日誌,衛辭沉著臉合上。
他和余放對視一樣,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緒。
這本根本不是什麼工作日誌,而是一個人的日常記錄。
嚴格來說,是一名玩家的日常記錄。
雖然可以稱為日記,但有的時候一次只寫一句話,一篇上面能記個四五天的事,大概是沒有準確的日期,所以每一天都用遊戲的第幾日來計算。
可以看清楚字跡能表明日記主人還算清醒的篇幅上,已經記錄到了遊戲第289天。後面,日記主人的理智仿佛已經走到了盡頭,字體飄忽、頁面被整片塗黑、超大的字占據一頁、不停重複一句話、偶爾也會忘記記錄日期……
從這本日記的記錄方式來看,那名玩家被困在這個遊戲裡至少一年!
「你跟我想的一樣,對吧?」余放問衛辭:「十天後,貴族們會選擇一個人放他離開,離開的並不是鐵孤島。」
而是遊戲。
十天期限是真,但沒有通過安全通道離開的玩家,就只有一個人才能在遊戲結束後離開。
其他人,會成為這個遊戲的一份子。
「他們再沒有機會離開了嗎?」余放琢磨著,問出聲。
沒一輪進入這個遊戲的玩家應該會跟之前遺留下來的玩家相遇,就像余放和中年人這樣,也就是,遊戲不是『單機』,而是『開放式』。既然如此,這一輪玩家在努力工作贏得貴族歡心的時候,上一輪玩家不可以參加嗎?
他呢喃出聲後就後悔了,因為自己心裡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很明顯,被遺留下來後,他們已經不屬於玩家陣營了。
衛辭倒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從認識余放,就知道這小子年紀不大,但卻是個雙重人格的瘋子,最重要的是,人家倆人格貌似相處得很好。不管聽他哪個人格說話,都有股誰也看不起的高傲勁兒,現在聽他念叨這事,反而有種暴丨君突然關心民情的意外感。
想了想,他說:「或許他已經離開了。」
在太陽下化為灰燼,徹底解脫。
「都告訴你了,這本日誌你想怎麼看都行,現在趕緊給我想辦法聯繫夏稚。」余放皺眉說:「別太沒用了,夏稚不喜歡沒用的人,尤其是年紀大還沒用的人。」
衛辭:「……」
年紀大?沒用?
他冷笑一聲,平靜的內心終於掀起一絲波瀾。
是什麼給這個雙重人格的瘋子一種夏稚跟他站在同一戰線的錯覺?
衛辭直接上道具。
他自己準備的道具很多,積分留著也沒用。比起夏稚這種攢大分換保命道具的小菜鳥,衛辭一直是覺得能用上什麼,就兌換什麼道具,從來沒有計劃。
那對講機,他對外宣稱是自己改裝的,實際上就是道具。普通玩家積分少,可能察覺不到,但像余放這種,一眼就看出來了;再就是一些類似掃描電子設備的道具,實用且便宜,他就會兌換,留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