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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春花沒有往村子裡面去,而是順著大路望村外的方向走,然後熟練地拐彎,走上一條上山的小路。
這條小路看不到盡頭,延伸進密林之中。
雨後的樹林裡散發著土腥味,馬春花深吸一口氣,踏上髒兮兮的石磚路,走了大約十分鐘,站在一片林中空地前。空地不算大,土裡插著一塊又一塊板磚大小的青色石碑,石碑上面沒有字,也不規整,之間的距離或緊湊或疏遠,不過形狀都是一樣的,長方形上面有一點尖。
這裡仿佛是一片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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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開籃子上的黑布, 露出裡面編織的平安符,那些平安符不大,大約有幾十個, 但卻是馬春花親手編的, 上面的字也是她繡的,歪歪扭扭,可見她並不擅長。
馬春花是老玩家,什麼場面沒有見過,站在一片小石碑前,也只是深吸一口氣,然後便一點一點的,把籃子裡的平安符放在每一座石碑前。
做完這一切, 她一言不發地離開。
就在女人離開後沒多久, 沙沙作響的樹林裡突然安靜下來,像被按下暫停鍵一樣,所有的噪音消失不見。
石碑前的泥土宛若活了過來似的, 一聳一聳的,被雨水染成深色的土開始吞沒顏色鮮艷的平安符。
若是馬春花還在, 或許就會明白過來, 為什麼『她』每日來送的平安符, 第二日都會消失不見。
泥土翻湧著, 如同流沙, 將平安符徹底吞沒之後, 風聲乍起, 樹葉摩擦的聲音試圖掩蓋一切怪異的事物。
馬春花在回家的路上, 遇到一伙人,簇擁著一個瘦老頭。
他就是村子裡有名的『月老』, 大家都叫他陳月老。
說白了,就是人牙子,村子裡不少男男女女,都是通過他被買進來的。
馬春花一直看不上他,現如今也不需要給他露出好臉色,冷著臉與其擦肩而過。
而陳月老正跟旁邊一個男人大吹特吹,「那男娃一看就是好貨色,咱們村雖然男多女少,但我還是一眼就看中他了,這不,帶回來沒多久,就被彥洲那小子買走了。知道我賺多少不?整整這個數!」
他舉起一個巴掌,又狠狠地握了一下,旁邊的人驚呼:「這都讓你賺了?」
「可不嘛!」陳月老哈哈大笑:「那個男娃還是大學生呢,白白嫩嫩的,可好看了!」
有人笑他:「陳月老瞎說呢,剛帶回來的時候你不還嚷嚷讓城裡人給騙了,說不知道這是個男娃,以為長得漂亮就是女娃!」
陳月老聽著不願意了,大聲呸道:「我那是未雨綢繆!你去問問大洲,男娃和女娃在被窩裡有什麼區別!」
……
馬春花聽得眉頭緊皺,真不明白這種事有什麼好宣揚的。
只是走出一段距離,她突然眉梢一挑,似乎想起什麼,腳步在岔路口慢了下來。
左邊是回家,右邊是印象中那個叫彥洲的人家……
她倒是對彥洲沒什麼興趣,記憶中的彥洲就是個傻大個,在村里他們那一輩的人中算是個老實的好孩子。
她比較在意的,是陳月老口中那個被買走的城裡男孩。
有沒有一種可能……對方和自己一樣,同為玩家呢?
畢竟在遊戲開局第一天,所有村里人都不缺的情況下,唯一被帶進來的村外人,就是這個被拐賣的男生。
玩家被安排這種身份的可能性倒是挺大的。
只是猶豫了幾秒,馬春花就暫時歇了心思。
已經是下午三點多鐘了,按照他們家的生活習慣,她得開始準備晚飯了。村里人吃飯都早,村長家自然也不例外。
她回到家開始淘米做飯,村長腳跟腳也回來了。
「唉,老敖家那個傻小子真是蠢喲,嚷嚷著不嫁也不娶……你還記得他什麼時候生日不?下周!下周一就是他的生日!」
也不知道在老敖家發生了什麼,剛一回來,村長就開始向媳婦吐苦水。
馬春花臉上沒什麼表情,說話也平平淡淡的,「那孩子被嬌縱慣了。」
「是這個道理,可這是關乎生死的大事,他怎麼一點都不懂呢。我幫著勸了好久,那小子看我的延伸像看敵人,還以為我要害他呢。」村長喝了一口冰冰涼的井水,嘆道:「就算不信我,但他親爹娘能害他?這倒好,連自己爸媽的話都不聽。」
馬春花開始洗菜,嘴上應了一聲,又說:「他之前不是一直想跟大洲在一起,今天我聽說,大洲從陳月老那買了個小男生回家,瞧著也是喜歡人家。」
聞言,村長一拍大腿,道:「就是這回事!敖泰今天把大洲和那男生都堵在路上了,但人家大洲從來沒承認過啊。我剛才去老敖家,老敖也說,他去問大洲了,才知道這麼久敖泰都是騙他們夫妻的。而且還看見那個小男生,大洲對那男生可好了,兩人現在過的不錯,可見沒幾個小時就處出了感情。」
馬春花把不鏽鋼大盆往石台上一放,直起腰嘆口氣,「這種小年輕的事,你少管。」
村長嘖嘖兩聲:「我倒是不想管,但我是村長啊。」
馬春花:「你管了,孩子們以後出什麼事,還要怪你。」
村長:「唉。」
馬春花頓了頓,說:「大洲那邊,你得去安撫,村子裡的流言蜚語也要控制,不然大洲和那城裡的小孩就遭受無妄之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