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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墨非等了等,然後深吸一口氣,臉色極其難看。
「是他們自己出去的。」他語氣森冷,氣過之後冷笑一聲:「真是膽大啊。」
張意不可置信:「他們瘋了嗎?」
蕭墨非走到窗邊,然後又走到門口,在其他兩個玩家提心弔膽的注視下,確定今晚即使離開的病床也能安然無恙之後,漸漸冷靜下來。
「白天的醫院裡確實沒什麼有用的線索了。」他扯了扯嘴角,「我們覺得太難,主要是因為大家都隱瞞了一些事情而已……就像衛辭和夏稚,他們一定知道了什麼,才敢光明正大地離開病房。」
話音落下,他方才聽到的那串慌亂急促的腳步聲竟是越來越清晰,仿佛直奔病房而來。
這一次,張意和李忠南顯然也聽到了。
「什麼聲音?!」
「有什麼東西要過來了!」
下一秒,病房的大門從外面被用力撞開!
蕭墨非後退一步,視線中倏地冒出一張熟悉的臉,神情驚恐慌張,眼尾發紅,眸底閃著水光,往日如玉般白淨細膩的臉蛋上透著不正常的紅潤。
「夏稚?」蕭墨非叫出這個名字,剛準備上前,但是想到什麼,硬生生停住了。
逃命似的少年背靠牆喘息,緩了緩,他抬起頭,淚水漫過視線,無助地滑落。
「有、有東西在追我們……」
這一路,他看見太多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現象。
這是夏稚第一次看到……
但絕不是最後一次。
019
夏稚性格確實不強硬,因為長得好看但沒有主見,上初高中那段時間經常被不懷好意的同班同學陰陽怪氣。
有失必有得,因為迷迷糊糊又好說話,收到的同情和憐愛要更多。
後來長大了,他也明白在一些事情上猶豫只會讓事態變得更糟糕,所以他從來不主動提出可行性意見,通常都是等待其他人拿定主意,然後給他分配一項任務去做。
面對駭人的、無法用科學解釋的怪物,他無計可施。衛辭讓他做什麼、怎麼做,他便會拼盡全力去完成……
但視覺上的衝擊和體力的耗盡還是讓他忍不住坐到地上,一邊艱難的呼吸,一邊不停抹去湧出的眼淚。
對於一個男人來說,很丟人。
但對於遊戲玩家來說,就如同每日必升的太陽一樣稀鬆平常。
「怎麼辦,怎麼辦……」
他不敢放聲大哭,細弱的嗚咽擠出喉嚨,連續說著怎麼辦,可偶爾缺氧喘不過氣時,那聲音就像斷了似的,聽的人無比心疼。
蕭墨非確認了進來的人是夏稚後,幾乎忘記了上一秒自己有多生氣,他上前一步試圖將夏稚扶起來,可是少年在角落裡哭的絕望。
沒有辦法,蕭墨非暫時放棄詢問發生了什麼,將夏稚打橫抱起,快步送回病床上。
屋子裡的其他兩個人都朝這邊張望,或許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對上夏稚如此悲戚的模樣,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好看的人哭起來也好看,只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帶來的更多是悲傷,令人產生共鳴。
出去了兩個人,只跑回來了一個。
「別哭了。」蕭墨非仍皺著眉,只是儘量放輕聲音,以達到安撫的作用,「冷靜冷靜,然後說說發生了什麼。」
夏稚也知道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因為衛辭還需要幫助。
快速將他們兩人決定出去的理由說了一遍,從猜測今晚離開病房不會觸發死亡條件,到兩人猜測盧海波的辦公室可以抵擋怪物,再到怪物突然失控破門,衛辭為了讓自己離開而主動引走怪物……
一路跑回來的夏稚其實並不輕鬆。
因為除了那個被黑霧環繞、頭戴破舊紙袋的怪物之外,整個醫院裡的詭異生物仿佛突然活了一樣,從四面八方涌過來。
衛辭讓他不要回頭,他沒有回頭。
但離開了A區,在繳費和取藥窗口外的小廳里,他看見了一個怪東西——它的四肢比人類的要長,仿佛多長出一節骨頭,以一種怪異的姿態趴在地上,身上沒有遮擋,疑似人類的皮膚泛著詭異的青白,而且看起來十分光滑,沒有毛髮,像在黑暗潮濕的環境中生長。
最重要的是,它沒有黑色的眼珠,那雙極大的、慘白的白色眼球上只有恐怖的血絲。
——是小門縫隙中的那雙眼睛!
它趴在小廳中央,好似一直在等夏稚和衛辭回來一樣。
看見夏稚的瞬間,它似乎有些興奮,四肢扭曲極不協調地往前爬,夏稚被嚇壞了,他不敢叫,只能加快速度往前跑,試圖將這怪物甩掉。
不知道是不是怪物行動能力很差的緣故,夏稚還真的甩掉了它,即將踏入住院部區域時,那跟在後面窸窸窣窣的聲音也聽不見了。
等他進了B區的門,還沒鬆口氣,才發現那怪物沒有跟過來,或許並不是因為跟不上。
走廊的盡頭,一個女人的身影靜靜立在那裡……
冷白的燈光忽閃,映出女人的模樣,她的肚子很大,衣服都無法遮住,肚皮上是裂開的紋路,泛著血紅色,看起來皮開肉綻。相比之下,她的四肢纖細,身材也是矮小,形體跟肚子很不協調。
或許,不應該用她來形容它。
夏稚緩緩瞪大眼。
這條路,他必須要走一半才能回到自己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