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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雙雙恐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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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老七前幾天死了老婆。
生生被他打死的。
借著死媳婦的名義在村里辦了回喪席,收了不少錢,又能供他揮霍一陣了。
舒舒服服地靠在炕頭,滿是污垢的厚指甲捏著一把錢,把幾張大票數了一遍又一遍,最後美滋滋地分成三份,他都是安排好用處了的。
這幾天白天見人他就哭,眼睛都腫了,可要是不裝出傷心的樣子,人家來送錢的,還不懷疑自己?
打死老婆這事他自然不會說,更何況他又不是故意的,就像平日裡那樣,隨便打了兩下,誰知道就打死了。
蕭老七也慌了一陣,後來想著,這媳婦本來就是他買來的,其他人憑什麼管?於是壯著膽子臨時謀劃,說是病故,匆忙下葬了,見周圍的人沒有懷疑,才敢張羅擺席的事。
只能說一切都進行得十分順利,現在他不僅有錢過日子,還能再勻出來一份錢,找陳月老買個新媳婦。
想到村長昨天跑過來憂心忡忡地說起家裡沒有個女主人的事,蕭老七就不屑地笑出聲。
只要有錢,怎麼可能沒老婆!
想到一群大男人被一個瞎子的話嚇到,蕭老七又覺得好笑。
正當他準備抱著這些錢睡覺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好似有什麼粘膩潮濕的軟體動物舔過地板而發出的怪動靜。
蕭老七皺起眉頭,不客氣地罵了一聲,一邊把錢壓在枕頭底下,一邊穿鞋出去,嘴裡罵罵咧咧:「龜兒子狗賊,偷到你祖宗家來了?!」
氣場強勢的蕭老七踹門出去,看了一圈卻不見一絲人影,納悶的同時,又對著空蕩蕩的門院放了兩句狠話,除了自己的回聲之外,竟是聽不到任何雜音。
村子裡安靜得詭異,連蟬鳴都沒有。
蕭老七心裡有些發怵,不過還是壯著膽子,關緊屋子裡的門,並且上了鎖。
轉身進了裡屋,蕭老七原本落下的心,在看到炕上憑空出現的人時,驀地提到了嗓子眼。
那個被他買回來家暴的瘦弱女人,此時正坐在炕邊,手裡拿著他藏在枕頭下的錢,一張一張動作極慢地數著……
女人長相不難看,可是因為營養不良的緣故,看起來瘦脫了相,臉頰凹陷,眼下青黑,身上穿著蕭老七死去的娘的舊衣服。
這一身,正是她被打死那天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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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才回來, 去哪了?吃飯了嗎?這錢是哪來的?」
聽見腳步聲,坐在炕邊的女人抬起頭,那張瘦削的臉已經開始腐爛。
她像是從泥里爬出來的喪屍, 周身環繞著一股難聞的土腥味。
蕭老七嚇壞了, 當場腿軟,跌倒在地,褲丨襠丨濕了一片,散發腥臭的味。
「你是什麼東西!趕緊滾!滾啊!」
這個女人明明被他打死了,親手埋在後山的,怎麼又突然活了!
饒是蕭老七膽子再大,如今也被嚇得尿了褲子。
腦海中突然想起村長說過的話,讓他在這周過去之前, 趕緊找個老婆……
許是想到了什麼, 蕭老七臉色慘白。
而就在這時,一直坐著的女人突然站了起來,那雙還沾染這泥土的混濁眼睛緊緊盯著蕭老七, 嘴巴一張一合,「你沒吃飯, 我給你做飯。」
「你吃了飯, 別打我。」
「你沒吃飯, 我給你做飯。」
「你吃了飯, 別打我。」
……
她重複這一句話, 仿佛是一種執念。
路過蕭老七身邊的時候, 她那僵硬的步伐猛地停下。
下一秒, 蕭老七就看見那個自從被他買回來後就沒笑過的女人, 緩緩裂開了嘴角。
裂縫延伸到頭髮深處,那張熟悉的臉開始扭曲。
蕭老七再也受不住, 尖叫一聲後,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面前的女人不知什麼時候恢復了原來的模樣,她看著地上無比狼狽的男人,嘴裡一邊念叨著:「做飯,吃肉,做飯,吃肉……」一邊緩緩朝昏死過去的男人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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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稚是被外面的聲音吵醒的。
隔著牆竊竊私語的聲音攪散他的困意,夏稚睜開眼,在心裡問系統時間。
【其實你還可以睡,你讓我早上四點半叫你起床,現在還沒到時間呢。】
他作息時間雖然標準,但是早上四點半起床實在有些太早了,可是聽系統的意思,便是村裡的人干農活,早上都要起這麼早。
夏稚怕彥洲自己起床後不叫他,就叮囑系統四點半的時候叫他起床。
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頭,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半睜著眼,抬手抻了個懶腰。
窗簾還拉著,但夏稚明確聽到有聲音從外面傳來,他定了定神,悄聲爬到窗戶邊,偷聽外面的聲音。
「蕭老七是個活該的,但死相確實不好看。」
「我跟著過去的,瞧見了,那是硬生生被剖了肉,用油炒了一大鍋。」
「挺怪的,按理說那麼大的動靜,怎麼可能左鄰右舍都聽不到?」
「我丈夫說,是山神罰他了。」
……
說話的是一個比較熟悉的女聲,一開始夏稚沒聽出來,不過對方一直在說,雖然有刻意壓低聲音,但夏稚還是跟自己印象中一道聲音對上了。
正是昨晚來過一趟的村長媳婦馬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