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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疑問句,後面一句話,幾乎是斷絕了譚裕澤撒謊的可能性。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對於這個問題,譚裕澤沒有絲毫猶豫,而是很淡然地回答:「對。」
夏稚:「我上樓的時候看到你還在餐廳門口,但我回來的時候,你卻已經從衛生間裡出來了。」
躺在床上的少年臉色微白,紅潤的唇顫了顫,似乎還想要說些什麼,但礙於恐懼,他沒能說出,只用那雙泛著水光的眼睛怯怯地望著自己。
譚裕澤莫名有些喉嚨發乾。
其實他可以問的,把所有不禮貌的問題都出來,懷疑自己也沒關係。
反正這只是一局通不通關都會離散的遊戲副本。
要麼死亡,要麼分開之後,再也不會相遇。
「譚裕澤?」
「嗯。」
腦海中閃過很多東西,最終只聽到了一聲呼喚。
他應得很快。
「我去餐廳了,正常從樓梯走回來的,就跟在你後面。」他頓了頓,說:「我路過你的時候,你正在跟另外一個人說話,沒有注意到我。」
夏稚明顯不信:「那你怎麼沒叫我啊?」
譚裕澤:「因為你看起來並不信任我,也不想跟我有交集。」
夏稚:「……」就這?!
譚裕澤:「一開始,你不想跟我住在一起吧。」
夏稚一噎,瞬間開始愧疚起來,小聲嘀咕道:「你不是說你不記仇嗎……」
「嗯,不記仇。」譚裕澤說:「但我會尊重你的想法,你警惕我是正常的,我也會跟你保持距離。」
夏稚神情呆滯,過了好一會才有一點反應。
這個人……簡直好過頭了,他這是什麼默默討好型人格啊!
「對不起。」他坐起來,認真地對譚裕澤道歉,「我不是害怕你啦,主要還是不太熟悉。後來是解釋不通你比我早回到房間這件事,才開始有點擔心的,因為我之前遇到過……總之,你只要跟我是同一陣營的就好啦!」
只要譚裕澤還是玩家,那就什麼都不是問題!
懸在心頭的一顆大石頭終於落下,夏稚覺得自己今晚能睡個好覺。
譚裕澤也不再研究明天的旅遊路線,在夏稚道出晚安之後,他輕聲回了一句,然後關掉了檯燈。
霎那間,屋內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雨勢減緩,練不成串的雨珠落下,如同琴音一般,或快或慢,形成一曲美妙的樂聲。
勻長的呼吸滲透其中,在黑暗中尤為清晰。
另外一張床上的人側臥著,那雙飽含深意的眼睛穿透視線內的一切阻礙,落在少年那張絕美的臉蛋上。
真的是……
又乖,又好騙騙。
065
晨光破開天際的烏雲, 清淺的一束光如同天堂的恩賜,將這座暴雨後陷入沉寂的復古小鎮喚醒。
夏稚是被一聲聲清脆的啼叫聲吵醒的,意識朦朧之際, 他遵循本能地拉過被子蓋在頭頂, 試圖貪睡到底,待一陣清風拂過,撩動輕薄的窗簾,他猛然想起當下的處境,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頂著亂糟糟地頭髮看向床尾的人。
「譚裕澤,你做什麼呢?」剛剛睡醒的聲音沙啞細小,感覺說到一半就卸了力氣似的。
夏稚的床靠著最里側的那面牆, 唯一的一扇窗戶就在他床尾的位置, 此時譚裕澤正站在那裡,面前是拉開的床簾,和敞開的窗。
「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譚裕澤面不改色地說道, 而後看向還有些發懵的夏稚的,微微側身擋住風口, 問:「冷了嗎?」
「不冷。」夏稚只是犯困, 並沒有感覺到寒冷, 清晨的小風一吹使他頭腦清醒了不少:「現在幾點啦?」
「七點半。」譚裕澤說:「收拾好, 我們就可以去餐廳用餐累。」
半個小時對於剛起床的男生來說足夠用了。
夏稚也沒耽誤, 借著陽光和鳥鳴爬起來, 迅速去衛生間簡單清理自己, 出來後發現窗戶已經被關上了, 譚裕澤坐在自己的窗邊,神情呆滯地盯著對面的牆角。
從昨天開始, 夏稚就注意到他經常發呆,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
夏稚:「我們走嗎?」
譚裕澤聞聲看過來,點頭。
昨晚聊過之後,夏稚就不太懷疑譚裕澤了。他也記不得當時到底有沒有注意到身後走過一個人,只是對譚裕澤明明在自己身後卻提前回了房間這個結果保持著極其懷疑的態度,所以得到了一個他無法驗證的解釋之後,便輕而易舉地開始向這個解釋靠攏。
除非現在有更有利的證據表明譚裕澤的身份有問題。
瑪麗的旅館昨天發生了一起惡劣的兇殺案,案發現場就在旅館二層的餐廳里。
然而八點的鐘聲響起,夏稚站在一群玩家中,表情驚愕地看著餐廳內熱鬧又歡快的景象——取餐區堆滿了可口的食物,工作人員忙來忙去,還有一些其他住客正在吃東西的,互相聊天逗樂。
這群人一點都不害怕嗎?昨天的那具屍體,可能就躺在他們腳底下的位置!
「從你們的表情中我讀懂了一切。」一個剛剛吃過早飯的女人走出來,路過旅遊團的這些遊客時,笑著揶揄道:「這只是小本買賣,又不可能因為一起案子就暫停歇業,大家都是要吃飯的。」
吃飯這個詞一語雙關,一個是動詞,一個是形容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