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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意說出這些話的時候,神態疲憊,語氣平緩無力。他周身的稜角似乎被磨平,沒了昨日跟夏稚爭執時的活力,仿佛就這樣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他說完這些話,就躺回了床上,並拉上床簾。
夏稚盯著他的床位看了許久,最終收回視線。
晚上衛辭回來,在門口脫下穿在病號服外面的外套,放入柜子後進了洗手間。
他很愛乾淨,經常洗手。
漂亮的病友就是在這個時候悄悄擠進來的。
「衛辭。」他的聲音細小,如同昨晚的耳鬢廝磨,「我有話要跟你說。」
衛辭側著頭,毛巾擦手的動作緩慢了不少:「什麼?」
「張意說他觸發了死亡條件。」夏稚垂著頭,說:「或許一會他會告訴大家,但是我想先告訴你。」
他的聲音很小,衛辭聽得不太真切,於是也垂下頭,儘量湊近夏稚。
夏稚也察覺到自己的小個子還低頭說話給衛辭這個大高個帶來麻煩,微微踮起腳,淺紅的唇貼到他的耳邊,將張意跟自己說過的話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
出乎意料的是,衛辭並沒有對此表現出任何驚訝,仿佛知道了一切似的,只是平淡地應了一聲。
夏稚忍不住問:「你知道?」
衛辭:「不知道。」
夏稚:「你看起來很平靜,仿佛早就知道了。」
衛辭:「那東西找上他,就說明他一定觸發了死亡條件,只不過還有挽回的餘地,所以才可以選擇。」
按照張意的說法,那晚『夏稚』問他要不要出去尋找線索,就是在引誘他離開病房……或者引誘他下床。
這些都是不確定的,但唯一確定的是,如果那晚張意真的動搖了,就會死。
白天跟夏稚剛拌過嘴,所以晚上才不信任『夏稚』,冥冥中還救了他一命。
果然,高能玩家就是高能玩家,什麼都不說,卻在心裡早已有了衡量。
夏稚想了想,又說:「我今天也應該做檢查。」
衛辭眉梢輕挑,嗓音低沉:「嗯?」
「像張意那樣,有個護士也讓我去做檢查了,我沒去。」夏稚緊緊盯著衛辭,試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什麼多餘的情緒。
極度認真時,反而會有一種晃神的錯覺,而就是在那一瞬間,夏稚仿佛看到了衛辭眸中一閃而過的深意。
像疑惑、像擔憂、又像……
茫然。
從一個人的眼神中看出這麼多情緒,未免有些好笑。
而執著於發現什麼的夏稚也發覺自己有些幼稚,快速收回視線,語氣中帶著幾分懊惱。
「但是我去找孟醫生撤銷了。」
「就是給我們看病的那位孟醫生,孟遇石。」
衛辭垂眸看著他,半晌,薄唇輕啟:「可以撤銷?」
「我說我沒有醫保,檢查太貴了,沒錢。」夏稚小聲嘟囔:「孟醫生還是挺好的。」
衛辭:「怎麼撤掉的?」
夏稚:「我親眼看著他從電腦上刪除的,所以應該不會有讓我去檢查的記錄了。」
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沒去做檢查算不算觸發死亡條件。
要說不算的話,張意也在事後跟負責他的陳醫生提了這件事,人家醫生也表示沒事,之後補上就行。
可昨晚那怪東西還是找上了張意。
「今晚看看吧。」衛辭說完,忽的輕笑一聲:「或許你今晚離開病房,它們就找不到你了。」
夏稚:「……」
這有什麼好笑的!
正當兩人準備離開時,門口突然響起一道輪子轉動的聲音。
緊接著,震驚的聲音蓋過天。
「你們!」
夏稚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旁邊縮,但是跟衛辭之間的距離過近,導致這一舉動像躲進了衛辭懷裡似的。
他微微瞪圓了眼,驚恐地朝門口看去,只見李忠南坐著輪椅,也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嘴巴一張一合,最終有些尷尬地別開眼,一邊艱難地控制輪椅,一邊小聲嘀咕:「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們倆是這種關係,不好意思……」
夏稚:「……」
這是一個完美的誤會。
就算昨晚兩人睡在一張小床上親密到讓人看了就會懷疑在做什麼不得了的事,夏稚也沒往那方面想。
現在被李忠南點明,他倒是反應過來,兩人的姿勢確實挺曖昧的……
默默許久,他抬頭看衛辭。
衛辭也低頭看他,面無表情。
夏稚:……
退開一步,拉開安全距離。
在這種隨時隨地都會死掉的遊戲裡能培養出什麼感情?
晚上,護士送來了五份盒飯。
這一次,眾人盯著盒飯,誰都沒說話。
因為他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今天應該死一個人。」蕭墨非說:「上午就應該死掉。」
所以中午護士才送了四份盒飯進來。
但是沒想到的是,他們沒再死人,所以晚上又恢復了五份盒飯。
李忠南哆哆嗦嗦,不敢去拿盒飯。
張意臉色也挺難看的。
衛辭倒是第一個去拿了盒飯,坐回病床上的時候,意味不明地看了夏稚一眼。
小病友素白的臉上滿是茫然,他總是在思考的時候發呆。
蕭墨非也拿了盒飯,輕笑一聲,冷淡的目光掃過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