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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實驗中,必須讓你的記憶活躍起來,也就是說,『思考』的能力會令你更加完整,從而提取出一組最鮮活的記憶,不然隨著記憶消散,我擁有的不過是你的基因空殼。」
思考的能力……
夏稚歪頭,露出一個奇怪的表情:「所以那些遊戲什麼的,就是為了讓我思考嗎?」
許是被他可愛的表情逗到了,一直愁眉苦臉的溫羅露出一個算得上愉快的笑容。
「一開始,只是一些具有思考能力的小遊戲,下棋、數獨之類。因為實驗太過簡陋,以我自己的能力只能勉強保住你的記憶。可時間久了,你的記憶雖然在復甦,卻也出現了不少意外,比如那個空間裡偶爾會凝聚出你記憶中的人或者片段,比如我、焦嬌、甚至是我的父母……最重要的是,那場車禍折磨著你,總會有一輛疾馳的車沖向你。」
「漸漸的,你似乎察覺到只要不思考,那些東西就不會出現……」
於是實驗初期還在努力收集記憶碎片的夏稚擺爛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溫羅開始細心構造這項寒酸的實驗空間,也以生物實驗的名義招了許多同行來,並聲稱夏稚是自願參加實驗的人。
有人提議,用一些恐怖畫面來刺激大腦,但這種情況只適用於沒有行動能力的活人,溫羅清楚夏稚已經死了,簡單的恐怖畫面根本不會奏效……
不過經過提醒,溫羅想到了更絕妙的辦法——以恐怖畫面為基礎而構造的實體數據場地誕生,就如同密室逃脫一般。
第一個故事無比簡單,也確實有效果,為了躲開那些恐怖的東西,夏稚不僅努力思考,拼命奔跑、躲避也使殘缺的基因數據更加協調,這對於觀察者溫羅來說無疑是一件值得慶祝的大事。
「所以……」夏稚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那些遊戲副本,就是這麼來的嗎?」
「算是雛形。」溫羅喃喃道:「後面無數次更改、升級、完善,都是為了留住你。」
「可我的記憶仍然不見了。」話音剛落,夏稚似是突然想到什麼一般,猛地看向溫羅的眼睛,「每一次我認為的生前記憶,都是真的嗎?」
溫羅苦澀地笑了一下:「假的。」
「不,我的意思是,在那裡遇到的你,是不是……真的你。」
既然溫羅現在都可以站在這裡跟他說話,那是不是說明之前見過的溫羅也是真的?
明白了夏稚的邏輯,溫羅遺憾地搖搖頭:「除了最初時,我頻繁進來見你之外,後面你在副本中看到的『溫羅』,大概率是經過處理的數據,只是為了方便我隨時連結。」
所以有的時候『溫羅』也不認識夏稚,只是覺得熟悉,就如同夏稚看到那些熟悉的面龐時的感覺一樣。
「其他人也是這樣嗎?」
「是的,全憑自願。」
現在這項實驗已經基本成型了,它的項目名稱就是《最後一關》
各種恐怖遊戲形成後,實驗空間裡面的機制也更加完善。
剛成型的《最後一關》也不算複雜,為了方便觀察總結,幾個遊戲副本輪流體驗。結果在實驗中愈發完整的夏稚開始動腦思考了,混的風生水起不說,還開始研究《最後一關》的構造以及存在的意義……
在外面的溫羅按照夏稚偶爾冒出的小靈感,開始往實驗裡添加。
漸漸的,光是遊戲機制就搞出來好幾種版本。
「你覺得跟你一起通關的數據都是真的,也認為應該會有一個更大的平台,或是組織……」
連不同版本的遊戲機制夏稚都體驗過不少了。
只是每當一小段循環結束後,他在實驗中的記憶就會重啟,仿佛沒有玩過那些遊戲,也沒有見過那些人。
「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夏稚無法想像自己經歷的一切不過是虛假的數據,可是溫羅所說的一切反而能解開他內心的疑惑。
他望著眼前憔悴的青年許久,心中翻湧著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不知被什麼驅使著,他抬起手,輕輕觸碰溫羅那瘦削的臉頰。
「你今年幾歲了?」他輕輕笑了一下,目光溫柔。
溫羅喉結微動,眼眶發紅。
「三十四。」
夏稚的心裡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有十年了嗎?」
溫羅:「沒有……」
「那你很厲害嘛。」夏稚笑起來:「還不到十年,你研發的實驗就像模像樣的……」
溫羅終是沒忍住,將眼前未曾改變過模樣的少年緊緊抱在懷裡。
臉頰埋進那溫熱的脖頸里,濕透那單薄的領口。
夏稚喉嚨間難受得緊,視線被突然湧出的淚水模糊不清。
他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脊,摸到十分明顯的骨頭……
溫羅太瘦了。
好像一點肌肉都沒有。
跟自己印象中的溫羅,一點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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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時間裡, 夏稚如同初生的嬰兒般,興致勃勃地詢問了溫羅很多東西。
因為他沒有過去的記憶,卻反覆在記憶凝聚的世界中對溫羅產生感情, 所以即使知道了真相,他也沒有想要追究誰的責任。
不過, 夏稚知道溫羅一直在害怕什麼。
『你問我答』的過程中,夏稚知曉了他死後發生的很多事。
比如一開始太多熟人阻止溫羅搞這項實驗,他就發瘋到看誰都不順眼,完美演繹什麼叫做『人人都要害我』。因此陰鬱了好長一段時間, 直到他的老師特意從國外趕回來,衝進實驗室給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