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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維斯珀帶著白鴿旅行團的十名遊客,走過一段深長的走廊,兩側立著聳入房梁的柱子,牆上是雕刻出來的壁畫,一面牆仿佛就是一個小故事,看起來恢宏大氣。
曾經的伊甸教堂並不是一座普通的教堂,而是關押著特殊犯人的慚悔所,在這裡的犯人必須向神明慚悔,用餘生來贖罪。後來,犯了輕罪的人慚悔結束,從教堂裡面出來,卻不願意離開,他們仍然心向聖主,所以在教堂附近安家立業。
後來加入進來的人越來越多,便形成了一個小小的部落。等人數從幾十人、到幾百人、再到第一次出現一戶人家四世同堂,這裡就成了阿爾摩德小鎮。
只是這裡十分偏遠,人數增多之後,大家的需要也是五花八門,可被源源不斷送進來的只有罪犯,不論是人才和物資都很緊缺。後來,領地之間的戰爭波及小鎮,人們苟延殘喘,終於熬到戰爭結束,因為地處偏遠,沒有人來支援重建,之後更是在一次全世界都淪陷的瘟疫災難中,幾經波折的阿爾摩德小鎮堅持不下去了,人民死傷無數,遍地斷壁殘垣,很快這裡就會變成一座死城。
也就是在這時,伊甸教堂的總主教終於看不下去,他冒死打開了教堂大門,用國家的物資救濟災難中的人民。
從那以後,伊甸教堂不再是特殊犯人的慚悔所,而是阿爾摩德小鎮裡的教會。
……
在這萬籟俱寂的地方行走,夏稚不自覺地放輕了呼吸。
維斯珀以陶侃西斯為打開歷史大門的前言,果真令氣氛漸漸放鬆下來。直到她講完伊甸教堂的歷史和教會與小鎮之間的關係後,才開始說起今天的參觀流程。
「今天大家只需要坐著,並帶著虔誠的心去聽道,等唱詩班的孩子們吟唱結束後,我會帶領大家去教會的二樓和後院,這兩個地方都是對外開放的,大家可以盡情觀賞。不過大家要注意的是,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我沒辦法時時刻刻看顧大家,所以儘量不要掉隊。」
維斯珀將眾人帶到中殿後,便退到了一旁,跟西斯站在一起。
中間有四排很長的椅子,夏稚都不用挑去哪裡坐,十個人被安排坐到一張椅子上,你面前和身後的人就是即將要坐在你兩側的人。
夏稚站在人群中央,看見了個子很高但跟自己隔著幾人距離的萊納,還有隊伍打頭所以坐在最邊上的宴斕。好在他和譚裕澤一直走在一起,他坐下後,譚裕澤也緊跟著坐在了旁邊。
夏稚呼出一口氣,轉頭看了看另外一個人……是那位頭髮花白的老爺爺。
察覺到他的目光,老人家側頭看過來,眯著眼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
夏稚連忙乖巧地回了一個笑。
中殿內鴉雀無聲,今天除了他們旅行團的人之外,好像沒有其他人來聽道了。
不過就算沒有信仰的人,也應該聽說過教堂的禮拜日是在星期天,當然也有不一樣的情況,跟不同地區的習慣和各種教派的規定有關。
沒過多久,前方講台上便出現一個身穿白袍頭戴高帽的中年男人,他面容嚴肅,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先是朝下面的人頷首示意,然後舉起一個十字架,嘴裡小聲說了幾句話,又把十字架按在胸前。
整個過程看起來無比虔誠。
「這是牧師該做的嗎……」
「不知道,我不信主。」
「我也不信,但我去過教堂幾次,感覺不太一樣。」
「哪裡不一樣?」
「不知道,就是不太舒服,難道人家這才是正宗的講道?」
夏稚聽到有人在低聲交流,耳朵動了動,試圖聽到更多,但那些聲音很快就消失了。
這時,一隻冰涼的手撫上他的手背,夏稚一驚,側頭看去,只見譚裕澤那雙泛著淺光的眼眸微閃,與他對視的時候,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緊接著手被反過來,手心朝上,一根手指在上面輕輕划動。
當夏稚察覺對方是在寫字之後,原本的肌膚相觸帶來細癢的感覺瞬間被他拋在腦後。
譚裕澤:別說話,有問題可以寫給我。
夏稚呼吸重了一分,連忙翻過他的手,回寫道:你有沒有做過禮拜?台上的男人剛才在做什麼?
譚裕澤:我沒有做過禮拜,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夏稚:你剛才聽到有人說話了吧?他們好像在說那人有古怪。
譚裕澤:等他講完,再看。
沒有人知道做禮拜的流程到底是什麼,可能在眾人心中只是籠統的幾個詞,比如禱告。
可什麼時候開始禱告呢?禱告之前又要做什麼?
067
台上的牧師開始講道。
空曠的中殿內迴蕩起塵封在時間裡的故事, 一聲一聲,由人類的聲音敘述。
「他藏在黑暗裡,猩紅的眼被愛慕填滿, 少女的身姿令他毛髮豎起……」
「激動、恐懼、慌張。一種奇特的情緒順著血管里的獸性遍布四肢百骸。」
「他在夜色中迷茫, 跪倒在救苦救難的聖主面前,痛苦地哀求。」
「聖主啊,我該怎麼辦,她令我瘋狂,卻是我的。」
……
台下寂靜無聲。
即使沒有信仰,也能聽出這個故事跟聖經毫無關係。
仿佛是一章劣質的愛情故事,但每一處都透著毛骨悚然,再加上台上牧師嚴肅而真誠的講述, 令遊客們無法用嘲諷的態度忽視掉故事內容。